第190章
  昭华公主瞧在眼里,心里微微一动。
  她想这世间男子,许多都喜欢女娘伏地做小, 不能跃过他去。自己出身尊贵, 大约绝不会这般看一个男子,故而卫玄并不喜欢自己。
  昭华公主念及于此, 心尖儿略略有些烦躁, 不觉扫了谢冰柔一眼。
  她见着谢冰柔立于一侧, 十分的安静温柔。
  哪怕是将她调至母后身边,人家却一心向着小卫侯的。
  这两人人前关系淡淡的, 但私底下必有一些说不出的默契。
  昭华公主于是垂头拂过衣摆,她想到谢冰柔力证卫玄无罪,果真是有情意。但昭华公主有自己尊严,是绝不能为一个男子而放弃自己尊严和是非,也不是说能为一个男子做任何事。
  昭华公主心里自嘲一笑,难怪卫玄从未对自己动过意。
  似卫玄那样的人,自然是需身边的人全心全意都在他身上的。
  谢冰柔也感觉昭华公主看了自己一眼,那一眼神色还显古怪。谢冰柔还不知晓自己成为甘愿无怨无悔奉献的那种人设。
  昭华公主想到了苏娘,想到宫里年轻女官对卫玄的包庇,一时心中酸意更浓,口中却说道:“魏夫人不必妄自菲薄,这世间如魏侯这般重情重义男子是极少了。”
  魏宇严算不得好看,昭华公主自然喜欢好看的,但魏侯虽少了几分姿色,却多了几分痴情,也是难得。
  魏宇严也似听出了什么来:“公主可是在念小卫侯的事?”
  昭华公主心里有些慌乱,心忖自己难道这般明显?她口中却说道:“小卫侯那些荒唐事,谁不知晓?听得多了,只怕京中女娘都不乐意成亲了。我便不乐意成亲,开了府自己住着也是很好。”
  魏宇严微笑:“公主大约没去过章台瓦舍,有时候男子去不过是为了谈事情,也避不开。那里面是有几个轻浮女娘,又或者痴心妄想,但若意志坚定,自然不会去沾染这些庸脂俗粉。就如我这般,家中有贤妻,见着那些妓子也如过眼云烟。”
  昭华公主想韩芸出身寒微,其实魏宇严纵然寻花问柳,韩芸这个魏夫人也是管不得也管不住的。魏宇严没必要讨好韩芸这个小户女,这些话想来也是真心话。
  魏侯虽样貌不美,未曾想人不可貌相,人家也是个体恤妻子的人。
  昭华公主是个看脸的人,本来因为魏宇严容貌不显俊秀,不免觉得惋惜。可魏宇严性子却很好,很是疼爱妻子。
  魏宇严的名声可比卫玄好多了,从未听说过这个山都侯在外拈花惹草。
  谢冰柔看法却跟昭华公主很不一样。
  魏宇严言语之间对那些青楼女子很看不起,说她们是轻浮女娘,又一意想攀高枝。章台那些妓子确实攀比成风,喜爱争风吃醋,毕竟大环境风气在那儿。可妓子若是庸俗不堪之物,去章台取乐的客人又算什么?
  无非是去消遣美色,享受女娘对他们的逢迎。魏宇严把寻欢作乐的男子说得跟白莲花一样,那也大可不必。
  谢冰柔便觉得魏宇严并不是很真诚。
  再者有眼珠的人都看出昭华公主刻意冷着自己,怎么说自己对山都侯府有些恩德,自己也曾救下过中毒的韩芸。
  韩芸还有几分局促不安,可魏宇严却视而不见,只顾着和昭华公主说话。
  谢冰柔便觉得很微妙,她施恩不望报,不过却觉得魏氏夫妇很有些意思。
  魏宇严又继续说道:“更何况小卫侯去了那处,也未必是想与苏娘纠缠。小卫侯如此品貌,何至于对个妓子用强?只怕是那苏娘瞧中小卫侯,痴缠不休,却又被有心人瞧见,于是肆意诋毁。”
  昭华公主微微一怔。
  她没听到魏宇严这个山都侯跟卫玄有什么交情,可如今众人皆议论卫玄行为不检时,魏宇严却偏生现身,替卫玄开脱。
  这足见魏宇严人品方正,为人实在很好。
  而那些话其实说到了昭华公主心坎里。理智告诉昭华公主在章台之地跟妓子纠缠男子不大会是什么好人,可她内心深处却总盼有人跟自己说——
  说也许那个苏娘不是什么好人。
  也许一切都是那个高楼坠下来妓子的错。
  那些隐晦的心思藏在昭华公主心底深处,是她自己也不敢承认的。
  所以她口中说道:“他一个那样聪明男子,替兄长做事,甚至能上朝议事,还能让个妓子算计了不成?魏侯也不必替他开脱了。”
  昭华公主话说得飞快,说到最后,嗓音里也透出了点儿怒意。不过那怒意,大约也不是冲着眼前的魏氏夫妇来的。
  韩芸一直打量谢冰柔,见谢冰柔已经站了一阵了,此刻趁隙说道:“公主,你瞧谢女尚已站了一会儿,大约是皇后娘娘有什么恩赏,无妨瞧一瞧。”
  昭华公主轻轻嗯了一声,望向了谢冰柔:“是母后让你来的,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谢冰柔站了站,面上也并没有什么急躁之色,只温声说道:“回公主,皇后娘娘令我送些果子糕点,给公主消乏解闷。”
  她送上食盒,其他几个宫娥离开打开,将里面糕点果子摆在了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