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马车里铺着的毛毡非常软和,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这些都很助眠。
  慕辞有午睡的习惯,加上这几天实在是累着了,先前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醒来后见到温瑾昀,她也很意外。
  她眼神发懵,歪了歪头,直愣愣地望着他。
  外面,见随从就要过来,温瑾昀立即放下马车帘子。
  而与此同时,一道身影突然冒出来,挡住那随从的路。
  温瑾昀一眼便认出,此人是安阳公主身边的侍卫。
  随从不识眼前人,一脸茫然。
  触及那人腰间的佩剑,莫名心一慌,求助地看向自家大人。
  温瑾昀侧身对着马车,慢条斯理地吩咐随从。
  无碍,你且先行回去。
  随从的目光含着狐疑,在二人身上来回打了一圈,旋即便听命走开了。
  阿护马车里响起少女特有的娇声,夹杂着几分着急似的。
  公主莫怕,属下在。裴护立即给出回应。
  而后,他朝温瑾昀瞥了一眼,温太傅,烦请行个方便。
  裴护的声线清清冷冷,毫无多余的情感。
  温瑾昀倒也没有计较什么,大大方方地后撤一步,好让裴护将公主请下来。
  裴护正要打手掀开帘子,眼前突然横过来一只胳膊。
  他顺着那只胳膊往上看,便对上了温瑾昀那双看似温和、却深邃坚定的眉眼。
  男人生得清隽俊朗,如清风朗月,出尘绝绝,光是站在那儿,就格外引人注目。
  裴护面具下的眸子半眯起,泛着涔涔冷意。
  温太傅这是何意。
  温瑾昀那温润的瞳孔深沉,目光毫不避讳。
  稍等片刻,公主现在不便见人。
  为何不便?裴护眉头皱得更紧了。
  然而,温瑾昀却不再多透露。
  他以为,公主自幼就有嬷嬷教养,应当懂得男女有别,他方才已经提示得那般明显,她应该已经在穿鞋袜。
  却不想,里面的少女等得着急,直接掀开帘子,探出脑袋,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眸子,望着外面的人。
  阿护,脚破皮了,可以不穿鞋袜吗?
  闻言,温瑾昀只觉得古怪。
  安阳公主与这侍卫,貌似有些过于亲近了。
  天启国的女子,除了自己的夫君,绝不会在其他男人面前露足,按理说,身为公主,应该有人教过她这些。
  裴护甚忠心,满心满眼的都是公主,并未留意一旁的温瑾昀。
  一听说公主脚破皮,他的语气都多了几分担忧不忍。
  若是很痛的话,那便不穿了,先把药抹上吧。说着,他掏出一罐药,递给里面的人。
  慕辞伸手去接,一双纤纤玉手冻得通红。
  她是公主,从来不需要自己动手做什么,是以,拿了药,她就开始想念柳嬷嬷了。
  马车外,裴护见温瑾昀也站在原地没走,警惕地问了句。
  太傅还有事么。
  温瑾昀看向自己的马车,面上端着清正谦逊,哪怕对着一个侍卫,也能斯文有礼地回答他。
  并无其他要事,本官是来拿书的。
  他身为这马车的主人,也不催促,就这么耐心等着。
  但他站在那儿,又无形中给人一种压力。
  一旁的裴护则很是郁闷。
  偏就这么巧,把公主送上了温瑾昀的马车。
  而且还被正主抓个正着。
  片刻后,慕辞随便擦了药,脚上的疼痛稍微有所缓解。
  紧接着,裴护掀开帘子,小心翼翼地将她搀扶下马车。
  他一只手隔着层层衣料扶着公主,另一只胳膊细心地横在公主身前护着,免得有人冲撞了公主。
  温瑾昀看着他那行云流水般的熟稔动作,面上不显半点多余的情绪,始终持守着礼数,没有抬眼看公主。
  待人走后,他才状若无事地从马车里拿了书,而后便离开了。
  李家人特意找大师算过华裳公主出殡的时辰,今夜子时开土,他们这些送殡之人,需要一直在灵堂守到子时。
  慕辞午间睡过一觉后,到了晚上,精神非常不错。
  她看着李谦,李谦看着正和温瑾昀站在一起的慕卿卿,眼中露出隐晦的爱意。
  慕卿卿身上披着的,还是李谦去年送她的银狐毛披风,十分御寒。
  慕辞一眼就认出,披风上绣着的虞美人,是出自华裳皇姐之手。
  她能认出,华裳的贴身婢女春鹦自然也能。
  春鹦看到披风时,身子止不住抖了一下,而后两只拳头紧紧握了起来,隐着愤恨,望向人群中的驸马李谦。
  她到现在还记得,当初驸马在春闱上一展身手,猎得一只银狐。
  为了与那银狐的毛发相配,公主特意亲绣了一件披风。
  那时公主还病着,刺绣时,手都是抖的,好几次扎破了手指,却还是坚持绣完。
  却不想,二者缝为一体后,驸马转头就将披风赠送给了昭阳公主。
  如今回想起来,驸马对昭阳公主真是好到了极致。
  难道仅仅因为昭阳公主是华裳公主的妹妹吗?
  春鹦心中有了疑惑,便免不了将注意力放在那二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