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第五君:“……”
  看到司少康受了香火,第五君虽然心情复杂,心里却好受了一点,魂儿好像也回到了肚子里,脸色没那么难看了。
  小秀才又拉了拉他的手,一看第五君手上全是划痕,有几道伤口还很深,难过地说:“雕刻原来是这么难的事。”
  然后就说:“哥哥快来吃点东西。吃饱饭,好得快!”
  第五君被拽着上了桌。他低头一看,小秀才买的是豆腐花,两碗都是甜的。
  他顶着黑眼圈,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
  “哥哥病好了。”他对小秀才说。
  第261章 偷香(四)
  有了第一次偷香火的惨痛经历,第五君足足休息了四天,才重振旗鼓准备再偷第二座邪神庙。
  这中间他悄悄去第一座庙里考察过一次,发现庙里香火依然十分旺盛,供品琳琅满目,暂时没人发现异样。
  而与此同时,第五君在房间里偷偷供着的司命神像看上去更像个神仙了,就连不怎么值钱的白色花岗岩都泛着像玉石一样的光泽。
  第五君非常满意,浑身舒坦。
  这天晚上,第五君还是打算等小秀才睡着再去邪神庙,却没想到小秀才都睡下了,沈旦还没走。
  倒也不是沈旦故意不走,而是他今天带了酒来,第五君不喝,他就一个人全干了,还叨叨着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最后趴在饭桌上呼呼大睡。
  第五君没办法,只能把烂醉如泥的沈旦扶进客房,强行给他盖好被子。
  他刚转过身,手突然被握住了。
  第五君体温偏低,而沈旦的掌心是温暖的,第五君来不及反应就看见沈旦闭着眼睛,轻轻吻了一下他的手背——当然也有可能是醉鬼无意识地蹭了一下——然后呼吸变得绵长,陷入熟睡。
  第五君一个激灵,飞快把手抽了回来,如同被火苗燎了一个泡。
  他逃也似地跑出客房,还记得轻手轻脚地把客房门关死,然后一溜烟蹿到了院墙角。
  今晚漫天星星。
  柔弱的星光从夜幕的孔洞里洒下来,给大地蒙上了浅浅的光晕。
  第五君呆了好一阵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跑到了院子里,正盯着土里一溜的一心香叶。
  这就是他当时用麻袋背回来的城郊野草,被他移植到了院子里,整整齐齐地种了一排,像是韭菜的菜畦。
  一丛丛纤长的叶片在空中摇晃,把黑影切割得有棱有角,草木清香飘在空中。
  第五君清醒过来,缓慢地深吸一口气。
  他不再傻站着,走回屋,从上锁的抽屉里取出了好几张符纸,揣在怀里。
  今晚要搞定至少两座邪神庙,第五君下了决心。
  在永丰村的城郊荒地看见一心香叶的那一瞬间,第五君就愣住了。
  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他可以做断尘散了。
  但第五君迟迟没有动手。
  他要养伤,要安家,要养孩子,要雕神像,要偷香火,要准备医馆开业,要置办各种东西,这些天下来他一直没有休息过。
  而服下断尘散会昏睡一天一夜,他一直想等一切都安顿下来再说。
  但其实第五君自己也知道,忙忙碌碌没有时间只是一个理由。
  在下界的这些日子,他觉得他并没有很经常地想起齐释青。只有在当掉那块玉佩的时候,他有些难过,可是难过也过来了。
  也许他隐隐约约有这样的潜意识: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不用断尘散也能忘掉齐释青。
  毕竟他已经很顺利地开始了新生活,不是吗?
  齐释青是他无知的少年时代的一笔血腥的朱批,或许有朝一日,当他回首过去的时候,也能把这些书页轻轻翻过,心里不起一丝波澜。
  可今天沈旦越界了。
  尽管他可能并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个善心大发的热情的好人,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喝醉了耍了下酒疯,等醒来什么都不会记得,但还是让第五君猛然惊醒。
  第五君盯着那些一心香叶的时候,忽然明白过来——
  他已经不想再跟人产生任何纠缠了。
  在他的过往人生里,只有齐释青一个人给他留下了惨痛的镌刻,这些凿痕塑造了他的余生。
  只要齐释青还存在在他的记忆里,他就永远都是囚徒。
  身上的伤疤都无法消失,心里的伤疤更不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完全愈合。可他竟然还在缅怀这些伤痕。
  每拖一日,就是带着这些刻痕多活一日。
  只有忘了,他才能把这些疤痕全都抹掉,变成一张白纸。
  想通了这个道理,第五君就不再纠结。他下定决心今夜要再去偷些香火,让司少康的香火更旺盛些,这样一来,在师父的庇护下,他就能放心昏睡,不用担心邪神侵扰。
  但第五君没有想到,他刚把院门虚掩上,客房的门就悄悄打开了。
  第五君这晚去的邪神庙稍微远一些,在进永丰镇的路上,依旧是个方位不正的七角庙宇。
  他仍然提着一盏小灯笼,像是晚睡不着出来闲逛的路人,不紧不慢地走着。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不光多带了符纸,还带了香——这样万一撞上人,他也可以说是趁夜深人静来烧香叩头的。
  总之肯定不会像上次那么狼狈了。
  第五君怀揣着自信,脚步轻快,没用多久就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