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幕后之人
  方圆神识传音一落,就见长安各处一道道神识升起,重重叠叠覆盖整个城池,只留皇城不敢逾越。与此同时,四边城墙有无数人健步如飞而来,不到片刻,城墙之上,五步一修仙者。
  只有城东城墙,修仙者相对稀少,见此曹子军、五行兄妹当即分派人手,城东归属龙雀卫镇守,几人刚刚下令,便又苦笑着收回成命,便见三百剑修踏剑而来,稍落其后的是两百大妖。
  剑一这厮,龙雀卫厮混两年,如今是全然拿自己当龙雀卫了。
  三百手下甩在老远,剑一率先落于城头。
  白衣仗剑。
  锋芒毕露。
  若论世间剑修,当属剑一最风流、最潇洒。
  唯一美中不足,这个以往一年难得一笑的冰块子,如今嘴角时常上扬,少了几分冷峻。
  近年来,大唐的武林江湖,多了数不清的剑客,先不论剑术高低,白衣阔剑却是学了个模样十足。
  方圆当时信誓旦旦告诉众人,各地江湖都在学剑一白衣仗剑。当年仙武大比,剑一之名传遍天下,江湖剑客骤增一事,剑一居功至伟。
  本以为方圆信口胡诌,谁知曹子军这厮硬是拉着李月辉走了趟江湖,才知千真万确。
  这下子龙门众天才卯足了劲!
  年轻气盛,正是争强好胜的岁数,虽说对唯剑唯一的剑痴,打心底里的佩服,可要说就此认输,谁也不甘。大道万千,剑道只是其一,还有其他大道可比,方圆不就一把大刀胜了剑一。
  或许是太过重视剑一这个同门,或是心照不宣,总之谁也没提过要和方圆比一比。
  长松老道,化神僵尸。
  用曹子军的话来说,没得比,方圆这厮不是人。
  ……
  直到三百剑修落于城头,两百妖族紧随其后,长安城百姓才知有大事发生,据传如今的长安城不许修仙者踏空飞行,除了两年前宣平坊那场声势浩大的对峙,没见过几次修仙者踏空飞行。
  这让仙武大比后的那三年里,习惯了时不时乌云滚滚来,修仙者挨雷劈的长安百姓,很是怀念。
  殊不知,长安城这些年灵气增长不断,暗藏玄机的修仙者酒坊如今遍地开花,或许大街上随便一个踢石头打狗的无赖,很可能就是小隐于市的金丹客。
  言归正传,城东龙雀卫,城南龙门,城西仙武院,城北供奉院,四大修仙者官署齐出,此刻的长安城一只蚊子都飞不出!
  许进不许出,蚊子都不行!
  如今这年头,谁说得上嗡嗡而来的蚊子,是不是成精的妖怪。
  当孙正德等五名元神尊者出现在城头,原本重重叠叠覆盖长安城的神识,悄然收回。
  都是为修行而来,没事干谁愿得罪龙门这几家朝廷走狗。
  说是走狗,心里却酸的很。
  见众人识趣地撤回神识,五位元神尊者彼此稍作商量,决定由孙正德前去兴庆宫坐镇,免得出来个元神尊者,打方圆个措手不及。
  而此刻,方圆已经只身前往位于皇城中梨园教坊。
  ——————
  偏殿中,李隆基面若寒霜地走来。
  文武百官、六国使节已经换好干净衣物,只不过文官们一个个脸色苍白,双眼通红,显然没少吐。
  好好的列国朝贡被刺客搅和,李隆基震怒不已。
  此番,大唐可以说丢尽脸面。
  若不挖出舞姬背后势力,加以严惩,不足以解恨。
  李隆基方才才想起,那舞姬面生的很,绝不是梨园里的老人。
  梨园是什么地方?
  是他李隆基与众乐师奏乐谱曲的教坊,霓裳羽衣曲,或者说霓裳羽衣舞,便是在梨园教坊千锤百炼而成。
  梨园,那是他李隆基闲来无事,弹琴高歌的地方!
  能进梨园教坊的舞姬、乐师,哪一个不是经过大唐层层盘查?
  这舞姬身后,定有他人相助,而相助之人,极可能身居高位!
  或是教坊管事,亦或是那几处司掌宫中事物官署高官,总之能把一名刺客送进梨园,绝非一般人可以做到!
  想到这里,李隆基不由得更加震怒。若这样的舞姬再多几个,大唐是不是就要换个天子?堂堂大唐,竟被奸细混成高官?
  行刺不成便自爆,这等疯狗般的狠辣手段,与三十几年前的太平余孽何其相似,怕又是那该死的魔门吧?
  “诸位爱卿受惊了,朕治国不严,让诸位外使见笑了。”
  李隆基挤出一丝笑容,冲着六国使节说道。
  六国使节哪见过修仙者自爆的场面,一个个至今惊魂未定,根本顾得上见笑大唐。
  “陛下说笑了,谁敢笑话大唐,外臣第一个不答应!”
  “是啊,陛下,传闻修仙者是那人间仙人,外臣见都没见过,哪有资格见笑大唐……”
  ……
  使节果然不是白当,惊魂未定,马屁却信手拈来。
  李隆基勉强一笑,心道:算尔等识趣!
  礼数周全后,李隆基随口安抚几句,便转身离去。
  舞姬当众行刺,实在没那心思陪众人在此闲聊。
  ——————
  梨园教坊,八方汇聚。
  方圆、孙正德最先赶到,往后便是高力士以及北衙禁军的几位上将军,南衙十六卫只来迟半步,接着便是闻讯而来的大理寺、刑部神捕。
  大唐这只打盹的巨兽,因那胆敢行刺圣上的狠辣舞姬,惊醒,露出森森獠牙。
  来者俱都杀气腾腾,入宫行刺天子,罪该万死不说,更是打了所有人的脸。
  无论出于忠心,还是前程考量,这一刻人人齐心,誓要揪出舞姬背后之人,碎尸万段!
  记载舞姬的卷宗,在众人手中来回传阅,而术业专攻的大理寺、刑部神捕们,已然开始四处盘问所有可问之人。
  ……
  如今的大唐人才济济,当所有大将、神捕齐心协力,再难的难题都不再是难题。
  况且舞姬来历本就不是难题。
  昨日,少府监织染署特意送来为梨园赶制的衣裳时,同时送来了那舞姬。
  为梨园挑选舞姬当然不在织染署职责之内,除了梨园教坊管事,也只有太常寺时而为此操办一二,只是梨园常需做一些与舞曲相配的舞衣,与织染署来往最密,十余年的老熟人,说是顺道替太常寺送来一名舞姬,尽管与规矩不合,可教坊管事哪会多想。
  后来之事,便更简单,今早原本八舞姬中的一人,突然卧病不起,高力士来时,管事怕误了天子宴会,便叫才随众人练了半日,却一遍就会的新来舞姬顶上。
  为此教坊管事没少捏把汗,生怕这个新来的,没见过世面,在圣上面前吓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手忙脚乱。
  ……
  等到李隆基含怒而来时,正巧见到高力士一脚踹翻教坊管事。
  一问之后,下令杖责二十,赶出梨园。
  在朝为官,玩忽职守是罪,疏忽大意也是罪,若管事一五一十向高力士说清,那舞姬才来一日,要不要她上还是两说。
  ……
  问出了舞姬来历,众人齐齐杀向少府监,直冲织染署。
  那织染署官员正躲起来,偷摸算着这一月私扣下的油水钱,谁知方圆破门而入,这厮以为自己贪墨银子事发,吓得那叫一个面无人色。
  方圆本以为此人做贼心虚,谁知风马牛不相及,谁管你贪墨多少。
  一番盘问才知。
  此人根本不知舞姬行刺之事,昨日之所以送那舞姬去梨园,乃是他的顶头上司,少府监少监其一的林老大人,说是遇见太常寺之人突然腹泻,便将舞姬领来,代为送去,如今正好劳烦他。
  方圆再一问才知,这位林老大人今早告病,未来少府监。
  是以,北衙上将军们,南衙十六卫上将们,刚赶来少府监,就听到方圆正告知先一步赶到神捕们:少府监林少监嫌疑最大,速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