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徐悦的桃花债(七)入戏太快
  很快殿中便坐满了。
  帝后坐于最高处,居高临下。
  后妃皇嗣、宗亲百官,盛装华服。
  烟罗缓飘,明珠华光,笑语晏晏。
  金樽玉杯盛琼浆玉露,玉蝶骨盏拥珍馐美味,一片繁华明媚。
  一时间殿内便如江南春景,姹紫嫣红,百花齐放,开也浪漫、落也缤纷。
  仿佛这样的繁华锦绣总也过不完似的。
  百官恭贺,敬祝一杯,恭贺皇帝千秋万岁。
  然后便是属国臣子上贡朝拜。
  江公公一甩手中拂尘,下颚微扬,捏了嗓子唱道:“宣,回贺信林君南宫瑾、长宁翁主南宫璃,觐见!”
  门口的小太监一声接一声的,传下去,有一脉接一脉的回音。
  几息间,一篮一红,两抹身影踏过投进殿门口的碎金光亮,姿态昂扬的带着属臣与贡品缓缓的进得殿来。
  回贺信林君南宫瑾五官深邃,棱角分明,英气勃勃。
  有一双狭长凤眼,清辉皎洁,宛若银瓶倾倒其中,闪烁了一汪银河灿烂,一身湛蓝袍子上有银色雄鹰的暗纹,动作间潇洒而傲气。
  那一双眼倒是与周恒有几分相似,只是周恒的眼更会含情欲语。
  一个是瞧人一眼,叫人如沐春风。
  一个是瞧人一眼,叫人如痴如醉。
  长宁翁主南宫璃面如白玉,肤若凝脂,眉目英气亦不失妩媚。
  一身明媚的玫瑰红长裙曳地三寸,领口与袖口处绣着绣球花,花瓣中嵌着米珠做了花蕊,花团锦簇的海蓝色花朵配着半挽发髻间的一支凤衔珍珠的缠丝金簪,耀眼而迷离。
  殿中多有少年郎君看直了眼。
  而李郯几个也立马认出了他们。
  可不就是在观味楼特别积极看好戏的两位么!
  二人端然行礼,“臣下南宫瑾、南宫璃,见过皇帝陛下,愿陛下千秋万代,万寿无疆。”
  皇帝淡然微笑,微微一抬手,“平身。”
  南宫瑾又上前一步,再次行礼,“陛下,此番王兄遣臣与王妹来为陛下祝寿,臣下谨代表王兄再祝陛下万岁、万万岁。”
  皇帝叫起。
  南宫瑾起身后,稍稍一侧身,身后一溜的随侍属臣高举托盘垂首上前,小太监们上前一一打开,一时间满室明光闪烁。
  看来,回贺王爷是下了血本儿来讨皇帝欢心了。
  或许百官尚且新奇赞叹,不过他们这些常年受赏无数的府邸瞧着便也还好。
  周恒常年混迹宫中与军里,对回贺王室成员倒是颇有耳闻。
  狭长明媚的凤眸一抬,小声道:“这个南宫瑾年二十五,是上一任回贺王爷的幼子,瞧着弱不禁风样子,却也是个战场老手了,十五岁时回贺的先王就把手底下最强大的水师教给了他来执掌,十二岁为封君。擅于治军,通晓兵书。”
  “而那个南宫璃也不是个善茬,年二十。常年游历列国,虽是女儿身却也有自己的封地和军队,足有三万之数。二人在回贺很有声望,回贺王爷五年前能继位靠的就是这两个人的权利支持。”
  女子又封地倒没什么稀奇的,有自己的军队却是凤毛麟角了。
  “真是没想到,要跟你做好姐妹的竟是长宁翁主。”李郯捻着酒杯啧啧几声,一饮而尽,“难怪胆子大的很。那日在观味楼,就恨不得让你跌入陷阱才好呢!”
  姜敏神色一如既往的寒冰微冷,淡淡道:“她那么积极的挑弄,不过是想看着妹妹惊慌失措,好觉得自己与妹妹是不同的,想从侧面证明给徐悦看,自己是与徐悦更为相陪的而已。”
  灼华微微侧首,看着徐悦宛然一笑。
  徐悦伸手握着她的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温柔的磨砂着她的掌心,眼中深深的情意,温暖的就似行宫里的温泉,散着悠悠的温暖氤氲,叫人忍不住一头扎进去。
  李郯指了指他们最后呈上来的几盆牡丹,或棕色或蓝绿色,竟是与大周的都不一样,“这样的颜色,倒是头一回见到。”
  殿中有重重帷幔轻纱堆雪轻柔,是绕指柔的浅淡粉红,便如她未点口脂的朱唇。
  灼华浅眸微抬,瞧了一眼,道:“拿血浇灌的花,都是这个颜色的。”
  “拿血浇灌?”李郯一皱眉,看着那对兄妹微微掀了掀嘴角,“真是失礼,父亲寿诞拿这种血腥的东西来上贡。”
  灼华淡淡一笑,浅眸扫过满殿惊奇的面孔,徐徐道:“你看看,满殿里谁知道呢?只觉得回贺的心意当真澄澈。陛下高兴就行了,旁的有什么关系呢?”
  雨后的天空金光破开云层,哪怕是未时末了,依旧亮的很。
  花瓣上的雨珠在阳光下闪烁着五彩的光华,然后被腾升而起的温度蒸发着,渐渐消散于空气中。
  梁柱上挂着的三龙出水的镂空错金香炉,若有似无的散着悠悠的青烟,拂去了人多而吐出了的混杂气息,闻不出来是什么香料,似乎有上品沉水香的气息,又龙涎香的柔软缠绵,更有百花的清香,叫人沉醉。
  “徐将军,数月不见,可安好?”
  她们正说着话,不知不觉,几个属国臣子都已见完了。
  丝竹管弦和鸣声声,舞姬妖娆起舞柔弱无骨,如同花影浮沉,映着这盛世繁华。
  而那位长宁翁主正执着酒杯站在徐悦面前,嘴角噙着欢喜又快活的笑意,毫不掩饰目光里的灼灼之色,就那样直勾勾看着徐悦。
  百官,包括帝后的眼神都投向了灼华夫妇。
  却只见两人专心咬着耳朵,一个说的温柔似水,一个听得含羞带怯,好一副浓情蜜意模样。
  在南宫璃的印象中,徐悦从来都是一副淡漠的神色,对人冷淡疏离,却不想他还有那温柔如水的一面,看着妻子的眼神里皆是嫩柳的春色。
  徐悦微微一颔首,面容温和却也含了明显的疏离,“翁主客气,一切安好。”
  他并未起身,显得有些失礼。
  但人家长宁翁主却是丝毫不在意。
  让身旁侍女给徐悦的杯中满上,然后一抬手,“再次相见,喜不自胜,敬将军一杯。”
  徐悦淡淡道:“不胜酒力,翁主自便,谢过。”
  长宁翁主颇为爽朗,自饮了一杯,“无妨。”
  转身拿了酒壶,轻移莲步站在了灼华的面前,斟满了两人的酒杯,明快一笑,“几日不见,姐姐似乎清瘦了些,敬姐姐一杯。”
  灼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懵了懵。
  姐姐?
  入戏这么快的嘛?
  众人也是懵,这几个人认识?
  虽然去鸿雁楼送钱送戏文本子的不是南宫兄妹,但慎亲王好歹是赚了人家银子的,立马也反应过来了。
  指着南宫璃,阔阔朗朗的嗓音几乎震翻了整个大殿,“你、你是不是徐悦小子在回贺认识的那个姑娘?”
  李郯和周恒齐刷刷朝老王爷翻了个白眼。
  姜遥最近忙着在尚书房给小皇子们授课,错过了许多精彩的事儿,摇着扇子一脸兴奋的听着周恒补齐精彩内容。
  南宫璃回身朝慎亲王一福身,干脆而轻灵道:“是,王爷好眼力。”
  “寻夫记”的戏文在座的十有八九或去听过,或听到听过的人说起过,一时间惊讶的错愕的嘲讽的神色纷纷朝他们夫妇投来。
  李彧眉心微皱,只盯着灼华在看。
  见她不过淡然,神色便有些复杂。
  或许他心底的角落是希望她痛苦的,只有痛苦了才会失望。
  应二夫人有一双飞挑的眉眼,轻轻的摇着手中的团山,嘴角的笑意带着刻薄的嗤笑:“徐大人与殿下成婚五载有余恩爱非常,通房也无,侍妾也无,专宠着殿下一人。今早听中都留守夫人说起,徐大人瞧见了王大人家中有早开的桃花,敲了门去讨了一束赠殿下。”
  “咱们这些人啊,听着瞧着都是艳羡非常,只以为世间真有那专情的男子,却也不想徐大人也有分了情意出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