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光火
  以至于现在大多游客更愿意跟着旅行团走,他们这些本地向导接活就更难了。
  “我从超博上了解到……”伽罗修抬头,帽檐上挑,露出隐藏在风衣立领中的半张脸,“之前有人雇佣岛上的向导,一天只要300诶。”
  “你也说是之前了,行情每天都在变,现在最贵的就是人工费嘛。”中年人声音一点不虚,说着视线定格在眼前少年展露出来的瑰丽面庞上,接下来的话忽然卡壳了。
  伽罗修微微一笑,有些为难道:“不能便宜点吗?”非常像金贵少爷私自逃出门旅游,但钱没带够精打细算的样子了。
  这个少年!连讨价还价的样子都过分好看!
  中年人有种想为他免费带路的冲动,但更想的,是心头升起的另一种打算。
  “是一个人来的吗?”小胡子中年人眼中闪过邪光,笑容依旧可掬,“一个人的话,便宜一点也不是不行,不过可能要跟别人拼车,还要问下我们领队的意见。”
  伽罗修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三伙向导团上,嘴角轻勾:“可以呢。”
  小胡子中年人示意其他两人看着这少年别让人走了,自己飞快朝汗衫胖子走去。
  “老大,好货色。”中年人难言兴奋,“问清楚了,一个人来的。”
  黑汗衫胖子不甚在意地抬头,望向伽罗修方向,只一瞥眼睛就直了,捏掉手中只剩下滤嘴的香烟,过会儿皱眉道:“从码头上岸的,说不定是商队的人。”
  “这有什么,真有商队的人找来,追问起来就说我们带人在岛上逛,后来这少年非要离队自己走不就好了。”小胡子中年人厌恶地撇嘴,“这个年纪的小鬼啊,总觉得要任性一点才能显示自己的个性。”
  说完,小胡子中年人凑近汗衫胖子,低声道,“听说水哥晚上有一批货要出,让他把人一起带走,到时就算商队来,找不到人又没证据,还能把我们吃了?”
  汗衫胖子顿时没了顾虑,这样的事他们也做过不少,何况这次遇上这种货色,值得铤而走险赌一把。
  伽罗修拿着手机翻看存在里面的数据,最后将屏幕上的照片与远处另一个向导团里的人对上,虽然那人皮肤黑几个色度,面貌也微调过,但一些细节没变,比如手臂上的暗红色刺青,左眼角黑色的小痣,很容易对上号。
  “我们老大同意了,半天收你500,跟我走吧。”小胡子中年人走来,脸上满是“算你小子走运”的表情。
  伽罗修手指轻敲手机背面,在中年人过来时收起机子,手继续插回兜里,少年声音清亮:“不好意思了大叔,忽然想换个向导。”
  小胡子中年人脸色一变,转瞬又挂上笑,不过脸部表情僵得很:“没问题,我们团队还有其他人,随你挑。”
  伽罗修玩味地看着中年人变换脸色:“啊,可是我想换那边那个穿花衬衫戴草帽的帅大叔呢。”
  中年人看去,花衬衫那个,是另一向导团的领头。
  说是帅大叔没说错,的确是在场所有人里唯一能靠脸吃饭的。事实上,正是因为这张脸能吸引不少年轻女游客,才迫使向导团改了规则,变成现在的一团一单。
  “这不合适吧。”小胡子中年人看了眼围在旁边的两个同伙,三人凑近,将伽罗修团团围住,“你看我们聊也聊过,价格都已经谈妥,现在出尔反尔,实在不合规矩。那花衬衫汉子我认识,五年前外地来的,在这地儿可没有我熟。”
  本来事情都决定好,胖子领头那边也已经联系水哥,计划显然不能因为少年想换个向导就打乱。
  街口人员流量大,加上向导和游客本来就有个谈价期,一时也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伽罗修嘴角仍然带笑,眼神冷冷地看着三个人围上来:“脸好看就可以了,太丑的我怕中午吃不下饭。”
  小胡子中年人面容狰狞:“这可由不得你。”
  说服不成,三人改变策略直接扑向伽罗修,看样子是想强制将人带走。
  而就在小胡子中年人手即将碰到伽罗修衣服的时候,白色的光自中年人手指前端亮起。
  对,是光,而非火。
  仔细看能观察到是由纯白色、极小的跳动光点组成的一片如同火焰形状般的白光,并在极短时间里,如同火焰一般有蔓延性,一下从手指延展到手腕。
  “啊!”街口处的所有人耳边响起一声惨嚎,接着是连串的叫声,“痛,好痛,着起来了……”
  所有人一愣,交谈的停下交谈,做事的停下做事,就连距离街口最近的几家商铺老板也往这边看过来。
  中年人正在地上翻滚,他口中说的“着起来了”乍一看像是右手有火在烧,细瞧却是团光雾,而且奇怪的是,这光竟像是从中年人自己手臂中发散出来的一样。
  汗衫胖子嘴巴张大,刚点燃的香烟掉下落地,指着伽罗修惊恐道:“超,超凡者!”
  绝大多数超凡者都是从普通人修炼上来的,且全世界范围内,并不隐藏或遮掩超凡者和长生异族的存在,甚至有些地区的教科书——科学这门学科——上还会对超凡者,以及各种族进行普及,所以平凡人与超凡者之间没有多少隔阂,并且稍稍展露不同就会被轻易认出。
  听到这个词,周边瞬间有人围拢过来。
  超凡者在显露能力前,与平常人无异,但到底是属于人类中稀少的那一群,每当出现时,总是不乏有人好奇凑上来看看。
  街口这个特殊地段,看的人就更多了。
  中年人在地上嚎叫,毕竟是向导团一员,还是亚·可肯岛本地人,其他三个向导团伙的人顿时放下手头生意,齐齐聚过来,人数多到足以围成两圈,把看热闹的人都挡在外面。
  “胖子,怎么回事?”说话的正是伽罗修手机页面上显示的花衬衫汉子韩岢。比起胖子的不修边幅,他身材的确管理得不错,帅大叔一枚,无怪会受年轻女游客欢迎。
  汗衫胖子擦了擦汗,面露不耐,对于这些以韩岢为首的外来向导向来没好脸色,避重就轻道:“价格报高了,没谈拢。”
  “呦,所以这是碰上硬茬子了。”韩岢挑眉,“常在海边走,终于湿鞋了。”
  “别说风凉话。”另一个人高马大,皮肤黝黑的领队道,“先把人救了。”
  围着的一群向导视线落在地上打滚的中年人身上。光火已经越过手腕,扩散至手臂,光芒覆盖之处,看不到里面皮肉的情况。
  众人随之把视线转移到疑似超凡者的少年身上。
  在这个初入夏的季节,还是在海上,今天天气又相当不错,很难想象有人会用一身黑把自己包得这么严实,不会捂出病来吗?
  “阁下,老黑虽然贪了点,但心肠不坏,如果有冒犯的地方,我们代他向您道歉。”黝黑领队道。
  “谈好的价格我们会以十倍返还您。”汗衫胖子这时附和,再不敢对眼前少年起坏心思,“还望您放他一马。”
  伽罗修没有给出回应,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地上打滚的小胡子中年人:“等蔓延到上臂,再遍布全身,啧啧……”后面的话没有说尽。
  所有人都打了个激灵。
  没人知道蔓延到全身后会怎么样,单半只手臂都疼成这样,不敢想象老黑全身都是白光的样子。
  黝黑领队明白了伽罗修的意思,看向胖子,目光定定,从腰上取下镰刀递过去,他是干完农活过来接活的,镰刀还没来得及放。
  胖子颤抖着手接过镰刀。
  至于他的其他手下,尤其是刚才跟老黑一起堵伽罗修的两个,早已瘫坐在地上,脸上庆幸和惊惧交织。
  “啊啊啊。”老黑痛到说不出话来,看到胖子拿着镰刀过来本能后躲。
  “你们快帮我按住他。”胖子朝其他人吼道,“再不砍掉就来不及了。”
  其他人如梦初醒,纷纷上前,由于不敢碰到白光,着实费了些功夫。
  花衬衫韩岢和他的向导团没一个人过去。韩岢压低草帽沿,露出幸灾乐祸的冷笑。
  汗衫胖子手起刀落,老黑一声凄厉惨叫,面无血色。
  血从身体断臂处喷出来,黝黑领队团队里有个人取出随身携带的草药先给老黑止血。
  手臂与身体分离,总算止住光火的蔓延,不消片刻,白光就将整只断臂包裹住了。
  “送老黑去找医师。”见胖子手还在抖,看样子也说不出什么撑场面的话了,黝黑领队叹出口气,朝少年道,“阁下可满意了。”
  伽罗修垂眸,可惜道:“你们太心急了,都不听我把话讲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等遍布全身,十秒钟后这光就会消失,而且这是治愈型靈技,挺过去能让身体变得更健康哦,诶,可惜了一条手臂。”
  果然,就在伽罗修话落的功夫,手臂上的白光已然消失,露出来的右臂上疤痕被修复,连被镰刀砍断的截面都已止血,露出些许新生的嫩肉,可见治愈能力之强。
  黝黑领队:“……”很好,他意识到他们都被眼前少年给耍了。
  刚被抬起的老黑虚弱道:“我的手!!”
  其他人面露愤怒。
  围观群众韩岢努力控制上扬的嘴角,索性拿下草帽盖住自己的脸,怕忍不住笑出声。
  “你这混蛋!”汗衫胖子手中镰刀哐当落地,下一刻飞快蹲身捡起来,挥舞着朝伽罗修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