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座舱破裂
  木卫二的主体是一个巨大的长方形基座,球形全玻璃座舱镶嵌在长方形基座上。长方形基座上有三组舵面,分别控制横向、纵向和周向位置变化,操纵木卫二应对急流,避免剧烈翻转,实际上就是操纵这三组舵面。
  听起来虽然简单,可是真到了操作的时候,复杂无比,在面对不同方向的急流时,需要同时操作多组舵面,每一组舵面的调整角度还不尽相同,这绝不是唐巍这个新手能办到的事情。
  更让唐巍感到棘手的是,猛冲过来的急流肉眼是看不见的,只能凭借仪表数据进行勉强预判,对此唐巍毫无经验,无从下手。
  事到如今,唐巍也只能尽人力听天命,他回忆了一下刚刚木卫二翻转的情形,认定刚刚的急流是从机体下方冲上来的,猜测下一波急流也应该从这个方向冲来。
  唐巍立刻调整舵面,准备应对从下而上的急流,可谁知道下一股急流竟然从木卫二的上方冲下,与唐巍的预判完全相反,劈头盖脸砸在木卫二机体上,整个机体被凶猛的急流裹挟着直冲向下,深度表上的数据疯狂下降。
  急速下降让机体所受压力剧烈变化,机体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声响,吓得唐巍魂飞天外,这要是座舱被压出一个小缝,海水就会在超强水压之下瞬间灌满整个座舱,让他一命呜呼。幸运的是,木卫二的机体承受住了水压的剧烈变化,座舱完好无损,机体也没有受到重伤。
  急流推着木卫二一路下沉,唐巍眼看着深度表上的数字打了鸡血往上蹿,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盼望水流快点停下。
  时候不大,深度表上的数字已经暴增了数百米,刚刚木卫二辛辛苦苦上升的成果付之东流,而急流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唐巍更加担心了,如果这股急流将木卫二冲下12000米的极限深度,那超强水压将很可能对木卫二造成毁灭性杀伤。
  尽管危险迫在眉睫,可是唐巍还是什么办法都没有,他只能无奈地看着深度表,心中暗暗惊疑:这一系列强大的乱流从何而来?
  先前的探测结果表明,这一片水域水流和水温基本恒定,不会出现如此乱流,现在这些乱流之所以出现,显然是因为发生了难以想象的意外。
  唐巍下意识看向昏迷不醒的红魔船长,难道他说的是真的,在这深海巨洞之中,真有东国传说中的巨龙?如果那里真有巨龙,以它那庞大的身躯,掀起如此急流是绰绰有余的;如果它还会喷火的话,水温骤变也就很容易解释了。
  在唐巍胡思乱想之际,深度很快重新回到10000米,就在这时,唐巍只见木卫二下方幽暗的水体之中,猛然出现一道耀眼的红光,它像一座长城,横亘在水体之中,一眼望不到头。
  唐巍心头一震,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巨龙吗?可是没过多少时间,那道红光就黯淡下去,很快与水体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另一股急流从木卫二下方冲来,将木卫二快速推向水面,深度表上的数字快速减小……
  在快速改变的强大压力之下,木卫二机体发出令人胆寒的声响,似乎下一秒就会分崩离析,而唐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毫无办法。
  在木卫二快速上升之时,唐巍本能地向下看,只见下方漆黑如墨的水体之中,出现了一道道红光,它们在水体中纵横翻滚,织成一张巨大的网。那些红光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大约只有四五秒钟,就像一闪而逝的烟花,很快在水体中黯淡无光。
  唐巍的心“砰砰”乱跳,难道每一条红光都是一条巨龙吗?粗略估计,这些红光差不多上百条,莫非这座海底巨洞,就是巨龙的巢穴?
  唐巍一时间想起采珠人世家千百年来流传的龙的传说——龙无形无影,千变万化,或飞于九天,或遁于九地,或身带烈焰,或口吐寒冰……
  如果那些红光真的是巨龙,这些巨龙会不会攻击木卫二,以它们的体型,真要发动攻击,木卫二必死无疑。
  唐巍真的有些害怕了,他从来没面对过这么恐怖的敌人,相比于这些发出红光的巨龙,地下世界的巨型石人、格斗能力超强的中年船长简直不值一提。
  在唐巍心惊胆战之时,木卫二仍然在快速上升,随着木卫二的上升,那些红光距离唐巍越来越远,渐渐淡出了唐巍的视线,温度表和流速表上的数字也不再狂暴地变化,而是逐渐趋于稳定,木卫二终于离开了乱流区,开始平稳上升,此时木卫二所在的深度是9000米。
  唐巍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脱离了险境,他转头看向红魔船长,他仍旧昏迷不醒,伸手试探鼻息,呼吸平稳,没有生命危险。
  在唐巍看红魔船长的时候,目光无意间扫到了红魔船长身边的玻璃座舱,触目所见,惊出一身冷汗——一道细小的裂纹,出现在座舱玻璃上!
  玻璃材料一旦出现裂纹,应力就会在裂纹位置上集中,导致应力成倍增大,让裂纹更容易破裂,只要座舱玻璃破出一个几微米的缝隙,让座舱内部空气与海水接触,海水就会在超强水压的驱动之下,瞬间灌满整个座舱!
  唐巍心惊胆寒,他急忙减小推进器功率、为压载水舱注水,减缓上升速度,减慢应力变化,减轻座舱玻璃的负荷,以求座舱玻璃在水压面前撑住。
  木卫二缓缓上升,过了将近三个小时,终于浮到了1000米深度,这三个小时几乎是唐巍生命里最漫长的一段时间,他每分每秒都在担心裂纹扩大,海水灌入座舱,这种煎熬的滋味难受极了,他甚至很羡慕昏迷不醒的红魔船长,如果他也昏迷了,就不会受如此折磨。
  深度缓缓降低,900、850、800……可就在这时,那道裂纹突然开始扩展,座舱玻璃渐渐出现破裂之势。
  冷汗瞬间浸透了唐巍的脊背,座舱玻璃看起来招架不住了,这也并不奇怪,它经受了几次剧烈的应力变化冲击,又被超强高压长时间作用,能坚持到现在就已经很不错了。
  此时木卫二所处的深度是800米,如果座舱玻璃在此时破裂,海水仍然会灌满座舱,这种深度的水压虽然不会将人压死,可是人浸泡在水中,无法呼吸,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更危险的是,在木卫二内部没有任何潜水装具,因为这型潜航器在设计之初就没有考虑过人员出舱的情况,在几千米甚至上万米深的水域,人下水就是死。
  唐巍急忙用通讯器联络母船,可是通讯器里只有一片凌乱的杂音,通讯设备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了故障!
  现在只能靠唐巍自己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平稳心神,增大座舱内部气体压力——座舱内部空气压力是可以调节的,当内部压力增加的时候,玻璃所受的内外压差变小,它所受的应力也会减小。
  唐巍调整完内部压力,开始操纵木卫二向斜上方移动,这样使垂直方向上的速度变化减小,压力变化也随之减小。在唐巍使出这两招之后,裂纹不再扩大。唐巍紧绷的心弦总算松了下来。
  木卫二缓缓上升,深度总算回到了100米左右,这种深度让唐巍非常舒心,他不用任何潜水装具,闭上一口气裸潜也能到达这种深度。
  唐巍刚要松一口气,可就在这时,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那道裂纹终于支撑不住,在座舱玻璃壁面上变成了一道狭长的裂口,海水瞬间灌了进来!
  唐巍没有丝毫迟疑,立刻用最大速度上升,希望能抢在海水灌满座舱之前浮出水面,同时将舱内气压调整到极限最大值,让气压顶一顶海水,争取时间。
  唐巍做出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也非常有效,可惜的是,这一系列操作对座舱产生了连锁反应,座舱上不断出现裂纹,每一道都快速扩展,变成或大或小的裂口,海水从这些裂口里疯狂涌入。
  整个座舱俨然变成了暴风雨下的破草屋,四处漏水。常人可能会认为,当水进入座舱的时候,会很快灌满座舱空间,这种想法是不对的,水能否灌满整个空间,要看水压和舱内气压谁高谁低。
  在唐巍刚刚调高舱内气压之后,水会给空气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间,这种情况被称为“气室现象”,人躲在气室里还能勉强呼吸。
  不过唐巍快速计算了一下,气室里的空气与水压相等,100米深度水压是非常大的,人呼吸这么大压力的空气会出现氮麻醉和氧中毒,失去意识,最终一命呜呼。
  唐巍没有选择,只能离开座舱,靠自己体内储存的氧气返回水面,唐巍伸手解开了自己的固定带,同时打开了红魔船长的固定带,手掌紧紧地抓住他的腰带,启动座舱应急开舱阀门,“砰”的一声脆响,舱盖完全打开,海水瞬间将唐巍和红魔船长包裹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