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悲剧
  阿moon坐直了身体,紧紧抓着手中的枪。
  她低声对芳姐说:“芳姐,你下去看阿忠的伤,把他扶到车头这边,用车身做掩护。”
  芳姐吃惊:“小姐,你呢?”
  阿moon平静地说:“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他们不会伤害我,我要拖到韩泽来,我现在不能保护你们,你们俩要躲好。”
  阿moon说着,拉开了车门,跳下了车。
  阿佑站在后面拦截她的那辆车前,阿moon能感知到阿佑。
  阿佑恭敬地叫了一声:“阿moon小姐。”
  阿moon看着他:“阿佑,荣信呢?”
  阿佑没有说话。
  他身后的车门打开了。
  阿moon的眼镜立刻扫到了从车上下来的人。
  荣信!
  荣信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不由一热。
  阿moon,他终于又见到了她了。
  阿moon今天是一身米白色的运动装,一双同色的运动鞋,头发简单的梳了个马尾,她的样子就像一个高中生一样。
  那一张绝美的脸上,带了一副眼镜,跟阿佑捡给他的那一副一模一样。
  带着眼镜的阿moon,有了淡淡的书卷气,到底,跟从前是有些不同的。
  以前的阿moon古灵精怪的,灵气逼人的。
  面前的阿moon,仿佛换了一个灵魂,可是,还是让荣信的心为她而动,为她而痛。
  “阿moon,你好吗?”荣信开口,声音有些暗哑。
  阿moon透过眼镜,只能看到几个人形的轮廓,但她知道,那个人就是荣信,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男人,心情复杂。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失明。
  离开福岛以后那一段如凤凰涅槃一般的痛苦时光,都是拜他和意欢所赐。
  但是,阿moon也清楚,荣信是真的爱上了她,只不过是用他的方式。
  她很笃定,他不会伤害她。
  “我很好,就如你所见到的一样。”阿moon平静的说,她垂着手,那只手枪就在她的袖子中。
  多拖一分钟,就是为韩泽争取一分钟的时间。
  韩泽,求你快一点来。
  “阿moon,我很想你,跟我回去好不好?”荣信的声音带着恳求,低声下气。
  阿moon轻缓的摇头:“荣信,我不会跟你回去,上一次,你是用我的亲人来要胁我,这一次,没有了要胁的条件,我不会跟你走。”
  荣信一直紧紧盯着阿moon的眼睛。
  她的大眼睛还是那么美,即便戴着眼镜,也掩不住光华。
  可是,如果细看,就会发现,阿moon的目光没有焦距,她的瞳孔,没有光。
  她,是盲的。
  荣信的心,抽痛。
  “阿moon,跟我回去,让我来治好你的眼睛。”荣信上前一步。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近,可是阿moon还是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
  她有些吃惊:“你知道我失明了?”
  荣信没有说话。
  阿moon很快镇定下来,淡淡笑了笑:“看起来,龙三小姐应该是你的人了。”
  阿moon总是那么聪明,阿moon是这世间最与众不同的女子。
  “阿moon,相信我,我可以治好你的眼睛,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保证我一定像以前一样待你,绝不会不尊重你,绝不会对你无礼,绝不会冒犯你,跟我回去吧,我们回去治眼睛好不好?”荣信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阿moon。
  他对她,总是有着不尽的耐心和温柔,总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总是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
  他现在只要阿moon回到他的身边来,用什么样的条件都可以,他的全世界,他都可以给她,只要她要,只要她开口,只要她同意跟他走。
  他绝不能让韩泽治好阿moon的眼睛。
  他要把阿moon留在身边,等自己治好了病,由他来治阿moon的眼睛,那样就能一辈子把阿moon留在身边了。
  即便,他一辈子也治不好自己的病,那也要把阿moon留在身边一辈子,阿moon看不见也没有关系。他就是要留下她。
  阿moon浅浅一笑:“荣信,我的眼睛是怎么瞎的?你知道吗?”
  荣信梗住,他知道,他以为阿moon要向她兴师问罪。
  没关系,他耐心的等着阿moon发泄情绪。
  他这一辈子,把所有的耐心,都给了阿moon。
  阿moon平静地说:“还记得意欢给我下毒吗?那种痛,一辈子都留在了我的记忆中,我以为,我一定会死。可是你,用我吐的血使你自己中毒,意欢没有办法,给了我一颗解药,我很感激你,没有你的相救,也许我就死了。”
  荣信诧异,心中又欣喜而温暖,阿moon,还是被他感动了的。
  “后来韩泽和我哥哥弟弟们终于来救我了,我哥用整个福岛换来了意欢的解药。我吃了解药,解了毒却伤了眼睛。任我有一个杏林圣手的外公,也解不了我眼睛上的毒,我看不到,我连生活都不能自理,面对着所有家人的关怀备至,我压力很大,有一度,我很想一死了之。”
  荣信大恸,双手不由握成了拳,关节处的伤口,再次崩裂开来,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对于阿moon的眼睛来说,这点痛根本就不算什么。
  阿moon停了停:“后来,韩泽带着我离开了家。来到一个又一个陌生的环境中,他说既然我的眼睛治不好,那就去适应失明的生活吧。韩泽为了能让我的家人们同意带我走,他历尽艰辛,用命去拚,同意了我的长辈们许多苛刻的条件。刚离开家的时候,我每天都在一片黑暗的恐惧中,可是韩泽却执意要我摸索着适应,我跌跌撞撞,每天都受伤。韩泽却不肯放弃,直到我能够在任何一个陌生的环境中很快适应过来,就像现在就样,我这一生,最痛苦的那段日子,是韩泽陪着我度过的,没有韩泽,就没有今天的我。
  荣信,我现在已经适应了在一片黑暗中生活,对于我来说,看得见有看得见的好处,看不见也有看不见的好处,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哪怕是一辈子都在黑暗中度过,只要有韩泽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在意的。”
  荣信的嘴里,有些发苦。
  “韩泽和我的家人们,恨极了你和意欢。但是,荣信,我对你们,已经没有感觉了。开始时,我恨意欢,她可以爱你,但凭什么要来伤害我?有本事,她就让你爱上她,为什么要让我为你们之间的恩怨情仇付出代价,我也恨你,是你为我带来的这一场灾难。但是渐渐的,我就不再在意这件事,这一场灾难,让我和韩泽之间的感情更加的深厚。”
  “我和韩泽,就像你和意欢一样,从小一起长大,我以为,我们之间是爱情,我身边的人,长辈、亲人,也都这样认为,我们是公认的,般配的一对。我们的一生一世都注定了在一起,我们顺风顺水,没有经过任何的风雨。但是,这几年,是我的残疾,让我和韩泽的感情如同我的人生一样,经历了涅槃,真正的爱情,并不是家世的匹配,容貌的般配,而是灵魂的契合。是韩泽让我懂得了真正的爱情。”
  荣信的眼中有泪湿的感觉,心底里是深深的痛。
  “阿moon,你,好残忍。”他的声音里有着深深的痛。
  阿moon沉默。
  荣信的情意,她感受得到。但是,却不是她想要的。
  她放缓了声音:“荣信,你被宠坏了,你父母,你哥哥和意欢,你对他们,予取予求。你拥有的,从来都不珍惜,不在意。你得不到的,却总是想尽办法也要拥有。意欢当初可以用自己的身体为你挡子弹,你就没有半分感动吗?她也是人,命也只有一次,她都毫不犹豫的肯给你,你却全然不在意。这一生,有这样一个女人爱你,你该好好珍惜才是。我不会跟你走,宁愿死,也不会跟你走,我不爱你,你为我做得再多,我也不会爱你!”
  阿moon缓缓举起右手,袖子里的枪露了出来,她把枪抵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荣信,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放了我,要么,杀了我,总之,我不会跟你走,治不治眼睛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和韩泽在一起,这一辈子,我只爱他一个人。”
  荣信看着阿moon手中的枪,惊得后退一步:“阿moon,阿moon你放下枪,不要,不要这样。”
  阿moon的唇边,是一抹淡淡的笑容,手却动也不动。
  荣信定定地看着阿moon,眼中是满满的痛。
  阿佑忍不住道:“阿moon小姐,这几年,少爷过得也不好,他一直在自责没有好好保护你,可他并不知道你的眼睛看不见了,这不,一知道你的眼睛盲了,他就和意欢小姐起了冲突。阿moon小姐,少爷不会害您的,他一定可以治好您的眼睛,请您跟我们回去吧。”
  荣信没有阻止阿佑的话。
  阿moon的目光向阿佑闪了闪,叹息:“意欢,其实是个可怜人。”
  她知道,所谓的冲突,意欢一定是吃亏的,一来荣信对意欢绝不会容情,二来,意欢舍不得对荣信下手,否则,就算是用毒,荣信都可以死千万次。
  说到底,不过是为情所困罢了。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画面仿佛静止了一般。
  而此刻躺在床上养伤的意欢,早已哭成了泪人。
  阿佑的身上,被她悄悄放了追踪仪,让她对现场发生的事一清二楚。
  让阿moon的每一句话,都准确无遗漏的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意欢蜷成了一团,她的肋骨,被荣信踢伤了,浑身都剧痛。
  可是再痛的伤,都痛不过心伤。
  没想到,能够为她说一句公道话的,却是那个她恨之入骨的阿moon。
  连她都知道她对荣信的感情,荣信却视而不见。
  阿moon都拿她的命当成命,而荣信却毫不在意。
  阿moon说,她是可怜人!
  她已经可怜到,需要阿moon的怜悯了。
  阿moon说,她和韩泽,与自己和荣信一样。
  一样吗?
  不一样!
  韩泽与阿moon是相爱的,他们对彼此的爱,深入骨血之中。
  而她与荣信,一直是她一个人的付出。
  荣信倒是把阿moon 爱进了生命中。
  这只是她一个人的悲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