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
  眼神从乔晚鼻子、眼睛、眉毛上掠了一圈儿。
  样貌嘛,平平无奇。
  究竟是怎么过五关斩六将,战胜了“女妖精”们,得了夫人青眼的,还得存疑。
  最近这几天栖泽府不太平,好端端的突然间妖气四溢,到处都有妖魔作祟,岑清猷一大早就出门除妖去了,回来之后,要是看见屋里多了个“扰乱禅心的女妖精”,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反应。
  如镜:“叫辛夷?”
  “这样,我先带你转一圈,熟悉熟悉,之后你该做什么,等二少爷回来之后再另行吩咐。”
  乔晚欠身,“多谢如大哥。”
  顾念乔晚毕竟是初来乍到第一天,如镜也没给她真安排什么活儿。
  但乔晚自己拿了块儿抹布擦桌子去了。
  从里间擦到外间,把整间“云修院”上上下下都打扫了个一遍。
  看着乔晚忙忙碌碌的身影,和这样貌天翻地覆的云修院,如镜陷入了人生中最艰难的抉择中。
  只要不是对二少爷别有用心的。
  如镜挠挠头。
  那他就帮着留下来。
  要是……真对二少爷别有用心。
  如镜挣扎了一番,沉痛地想。
  那他只能放弃了。
  二少爷啊,小的,对你真是忠心耿耿。
  等到傍晚时分。
  岑家二少爷,岑清猷,终于踩着一地的斜阳,回到了“云修院”。
  一踏进院里,显然也被院子里这新面貌给惊了一下。
  整间“云修院”从来就没这么敞亮过。
  岑清猷面色惊诧,额间的菩提额饰也震了震,脚步一顿,嗓音温和,“如镜?”
  年轻的小厮赶紧从屋里迎了出来。
  乔晚搁下抹布:“是二少爷回来了?”
  乔晚站在门框后面,往外看了一眼。
  少年站在一地斜阳中,惊讶地问,“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院子里的花草都被人仔仔细细地修建了一遍,走廊擦得干干净净,在斜阳照射下,蹭蹭地反着光。
  对自己贴身小厮有着深刻的理解,岑清猷显然并不会以为这是他干的。
  如镜笑得有点儿尴尬。
  “少爷,夫人那儿刚刚拨下来一个丫鬟。”
  “丫鬟?”
  岑清猷忽然不说话了。
  目光看向了主屋门框。
  乔晚跨过门槛,下了台阶,走了过来,欠身,“拜见二少爷。”
  “是你?”
  显然,岑清猷还记得前几天在廊下那一面。
  惊讶之后,脸上就流露出了点儿歉意,“我这儿用不着丫鬟伏侍。”
  一天相处下来,别说,如镜还挺喜欢这个丫头。
  最主要的是手脚勤快,话不多。
  见状,赶紧上前替乔晚说话。
  “少爷,这是夫人那拨下来的。”
  岑清猷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既为禅门中人,怎可叫女施主来伺候我。”
  如镜痛苦捂脸,“可……可是,少爷你都拒绝百八回了,这再不要,回头夫人那里就该伤心了。”
  “而且,天都这么晚了……哪能就这么赶出去呀……”
  毕竟是母亲。
  之前婉拒了这么多回,现在再拒绝未免有点儿说不过去。
  岑清猷脸上露出了点儿显而易见的为难之色,只好略点了点头,“那……那便暂且在云修院住下罢。”
  说完,还没往抬头看了眼乔晚,“麻烦你了。”
  乔晚有点儿受宠若惊。
  但少年已经转过身,踩着布履回到了主屋。
  上岗第一天的晚上,乔晚老老实实地站在屋里,等着吩咐。
  之前在昆山的时候她就经常这么伺候周衍。
  周衍坐在桌前翻看剑谱,做徒弟的,随侍在侧。
  伺候人这种事,乔晚算不上手生。
  但坐在桌前的少年,显然有点儿不太习惯。
  大悲崖都是男人,一个姑娘就这么低眉顺眼地伫在这儿,就算不吭声,他也不太自在。
  岑清猷搁下手里的一卷经书,又拿起来看了一眼,看了一眼之后,又放下,最终转向乔晚露出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温和微笑,“这儿不用你伺候,下去罢。”
  乔晚也不啰嗦,行了一个礼,乖乖地退了下去,出屋外面,站着去了。
  眼观鼻鼻观心,站得挺直。
  过了一会儿,乔晚就听见了屋里传来了少年淡淡的嗓音,和如镜两个一问一答。
  “母亲那儿是怎么说的?”
  “沐芳姐姐说,少爷你这儿没丫鬟伺候,夫人她不放心。”
  “这又怎么了?”如镜撇撇嘴,“又不是通房丫头,会败坏少爷你修行。”
  少年轻斥:“别胡说。”
  普通丫头也不行。
  他既然拜入了妙法尊者门下,那就应当严守戒律。
  女色,会动人心。
  岑夫人发了话,不管怎么说,乔晚算是在云修院留了下来。
  只不过,岑清猷并不怎么管她。有什么事儿,平常自己一个人就做了,要是一个人做不过来,就叫上如镜,对于乔晚,态度温和,但能不使唤就不使唤。
  这么默默无闻下去,不是乔晚愿意看见的。
  岑清猷每天早上都会去寒山院,向岑夫人请安。乔晚的目标是,争取让岑清猷早上带着她一块儿去。
  某天晚上,乔晚端着茶,幽幽地摸进了屋子里。
  少年对着一盏昏黄的烛,正在看书,乌发散落在肩头,眉眼被烛光一照,像是泛着玉样的光泽,温和细腻,和岑夫人有六七分的相像。
  察觉出来乔晚的动静,青年抬头一愣。
  “辛夷,你怎么在这儿?”
  乔晚:“我来伏侍少爷。”
  “我这儿不用你伏侍,你下去歇息吧。”
  乔晚“哦”了一声,出门前,终于忍不住了。
  在出门前,停下脚步,扭头看了一眼烛光中的少年。
  岑清猷微微一愣。
  见乔晚端着茶,欲言又止的模样。
  岑清猷压力忽然有点儿大。
  从小到大,他身边就没缺过怀揣着点儿别的心思的姑娘。
  想到当初廊下那一面,再联想到今天晚上乔晚摸进了他屋里这情况,岑清猷面色也不由得一僵。
  要真是“辛夷”她故意在他路上堵着,那他肯定不能再让她继续待在院子里了。
  想到这儿,岑清猷又觉得尴尬,忽然就不太知道该怎么面对这“别有用心”的丫鬟。
  于是,岑清猷,露出个最温和也最疏淡的微笑,“可还有什么事?”
  没想到面前的丫鬟,忽然转过身,不走了。
  不走了?!
  岑清猷再度僵硬了。
  乔晚确实是“别有用心”地摸进了屋,把茶水往桌上一放,乔晚斟酌着问,“奴来云修院也有一段时日了,奴能不能冒昧问少爷一句话?”
  岑清猷:“但说无妨。”
  乔晚坦白:“少爷为什么不愿意让丫鬟跟在身边伺候?”
  乔晚平静地看着岑清猷。
  面前这少年,据说是妙法尊者的徒弟。
  她没见过大名鼎鼎的妙法,但见过梦里的尊者。和梦里的尊者相比,眼前这少年,不论是言行还是气度,都太青涩,太嫩。
  岑清猷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坦白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我是出家人,不敢接近女色,更不该用女丫鬟伺候,女色会惑乱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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