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请罪
  这么半天,容玦一直就置身事外,仿佛看戏的,从未帮云间月说过一句话。
  如今他骤然开口,让苏文殃心底狠狠一震,眼皮也跟着跳了起来。
  她维持这请罪的姿势,惊疑不定地看向容玦,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她额角的冷汗。
  这时,她还听皇帝问道:“何物?”
  容玦没回答,转头看了季长随一眼。
  季长随立即将手里端着的托盘给皇帝呈了上去。
  托盘里装着的是一套酒具,梅子青釉的哥窑,青如玉,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是难得的上品。
  换了平时,云间月必然会好好欣赏一番。
  可现在她却只顾着欣赏苏文殃脸上的惊恐了。
  显然,她已经将那套青瓷认出来了,因为那是她凤仪宫的东西,还是皇帝赏给她的。
  “你给朕看这个东西做什么?”皇帝皱了皱眉,有些不悦,显然是没认出来那是他曾经赏赐给苏文殃的。
  云间月“唉”了一声,低低道:“可怜。”
  后宫嫔妃众多,苏文殃不过其中一个。
  偏生帝王家最是无情,就算苏文殃得宠又如何?
  在皇帝眼中,她也不过和众多嫔妃一样罢了,甚至连曾经他赏赐过的东西都记不得。
  季长随看了苏文殃一眼:“启禀皇上,这是苏贵妃给六公主和苏公子准备的。”
  苏文殃霍地抬起头,毫无底气地辩解:“本宫都不认得这是什么东西,你休要冤枉本宫!”
  “属下还什么都未说,娘娘何必这样激动?”季长随白眼一翻,又对皇帝道,“这是侯爷在梅园行云阁里寻见的,当时是苏贵妃身边的许嬷嬷端过去的,还小声嘱咐苏公子,要他哄着六公主喝下去……”
  许嬷嬷狠狠一抖,眼中带上了惊恐。
  容玦接过季长随的话:“臣实在好奇,是什么东西这样稀奇,还要苏烨哄着相思喝,臣仔细听了听,原是里面加了料。皇上若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将秦太医叫来问问。”
  加了什么料,无需容玦多说,众人也是明白的。
  皇帝整张脸几乎涨成猪肝色,显然是被苏文殃气得不轻。
  他挥挥手,何公公立即给了德喜一个眼色,德喜连忙去请为苏烨诊治的秦太医。
  “皇、皇上……”苏文殃彻底慌了,“不是这样的皇上,您,您臣妾臣妾解释,是他们冤枉……啊!”
  皇帝一脚踹在苏文殃小腹上,直接将人踹翻。
  苏文殃脸色霎时一白,捂住小腹痛苦不已,却又不敢多说一句。
  “冤枉?”皇帝死死盯着苏文殃,咬牙切齿道,“苏文殃,朕是否冤枉了你,你心里难道没数?”
  苏文殃闭了闭眼,眼中满是绝望:“皇上……”
  皇帝眸光一沉,指着她:“闭嘴,朕一个字也不想听你解释!”
  秦太医就在梅园,匆匆被德喜拉着来,还没搞清楚状况,手里就被塞了一杯酒,让他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眼前气氛实在是谈不上多好,连带着周围的梅花焉哒哒的。
  秦太医可不敢耽搁,忙拿出看门的本事,仔细查验杯中的那杯酒。
  过了一阵,他大惊失色,结巴道:“这、这是‘红尘’?宫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懂的人都知道“红尘”是什么,不由大骇,纷纷转头看向苏文殃,幸灾乐祸起来。
  皇帝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白,盯着苏文殃,好似将她撕了的心都有了。
  只有淑妃茫然地问了一句:“‘红尘’?那是什么?”
  秦太医忙将酒盏放回了托盘里,惊疑不定道:“是民间风月场所里不常用药,但药性却比旁的药厉害数倍不止,因药物难得,故而不常用……臣、臣还听闻是楼里那些老/鸨子训练不听话的姑娘时……”
  “够了!”
  皇帝怒喝一声,秦太医瞬间噤若寒蝉,一声都不敢吭了。
  容玦啧啧道:“苏贵妃乃后宫之首,竟拿这种药想毁六公主清白。贵妃娘娘,你这是要效仿谁呢?”
  苏文殃一惊,猛地抬起头恶毒地瞪向容玦,咬碎了牙:“容、玦!你……”
  “啪——”
  皇帝毫无征兆的给了苏文殃一巴掌!
  “你……你给朕住口!”皇帝铁青了脸,死死盯着苏文殃,“朕只吩咐你寻了试婚年纪的大臣之子与月儿相面,你倒好、好的很,竟也学会了阳奉阴违是不是?!”
  苏文殃捂着脸,满嘴的苦涩。
  她抬起头,几乎是凭借本能想要质问皇帝,究竟是她阳奉阴违,还是皇帝这么着急治罪于她,是不是想要掩饰什么?!
  可不等她开口,一直不曾吭声的苏老夫人忽然揪住苏文殃的衣襟,扬手又是两巴掌,狠狠落在她脸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
  眼睁睁看看苏老夫人抓着她女儿的衣襟,阴狠在她脸上打了十来下,直到将她整张脸都打肿了,方才罢休。
  “皇上,臣妇教导无方,才让她如此嚣张放肆,是臣妇之罪。”苏老夫人打完人,一整衣襟,跪在皇帝跟前,“她险些造成大错,乃至秦国公府都有罪,臣妇愿脱帽请罪,还请皇上褫夺贵妃娘娘封号,降罪秦国公府。”
  所有人都被苏老夫人的干脆果决,弄得愣了一下,连皇帝都吃了一惊。
  云间月手指在桌上一敲,心里感叹道:“还是苏老夫人手段高明,以退为进,只要保住苏文殃的命,来日东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
  哼,东山再起?
  那也要看本公主同不同意!
  “父皇,秦国公府满门忠烈,若是因为苏贵妃一人犯错,而降罪整个国公府,恐怕不妥。”云间月终于将她的尊臀从主位上挪开了,“何况,三哥此刻还在看守皇陵,若让她知道国公府出了事,恐怕要寒心啊。”
  苏老夫人猛地抬起头,瞪向云间月,浑浊的眼珠里,噙着的满是精光和算计。
  云间月冲她笑了笑,又对皇帝道:“父皇,儿臣今日毕竟没事,若是追究秦国公府的责任,那就是小题大做,回头御史台那些言官怕又要说父皇护短,不是明君所为。”
  皇帝深吸一口气,压着怒火问云间月:“那你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