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节
  我把匕首丢掉了,目的是让警方取回去做鉴定。我仍抱有一线生机,如果警方在那把匕首上不止发现我的指纹,就有可能抓住真正的凶手,并证明我是被嫁祸的。如果匕首的鉴定,没有办法帮助我洗刷嫌疑,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糟,在警方眼里,我已经是凶手了。
  我喘着粗气,一路跑到了没有人的地方,我进了一条小巷子,巷子里的狗不断地吠着,我找了个角落,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我的眼前发黑,我的大脑从来都没有混乱过,这是我第二次被人陷害。
  第一次是在警校里,被龚元海陷害盗窃,被开除了学籍,可是,那一次的情况,远远比不上这一次糟糕。这一次栽赃我的人,并不是龚元海,可是却也和龚元海有关系。龚元海就像我生命里的克星一样,在几年前改变了我生活的轨迹,如今又将改变一次我的生活轨迹。
  我的手都在颤抖,掌心被那把匕首划破了,血已经止住了,但我却感觉不到疼。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死人一样,没有任何感觉了,我听不到周围的声音,看不到四周的夜色,就连晚风的微凉,都感受不到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今天晚上和龚元海的见面,竟然会捅出这么大一个篓子。我在巷子里的角落待了很久很久,我好像睡着了,还做了噩梦,可是醒来之后,梦的内容,我却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我只隐隐约约记得,在梦里,我一直在跑,身后的那些警察,一直在追赶着我。
  天已经快要亮了,我赶紧从地上站了起来。趁着天还没有全亮,我回到了之前找的住处,我知道警方应该还没有这么快会查到我住这里,我回来换了一件有帽子的衣服,背了背包,带足了钱,弃了屋子,赶紧离开了。
  再过不久,警方就会找到这里来,我不能在这里等着被抓。天已经大亮,我走在路上,把帽子扣在头上,低着头,穿行在人山人海里。我没有戴口罩,那样只会更让人怀疑。我假装不慌不忙的模样,进了一家便利店,买了一堆食物,装进了背包里。
  出便利店的时候,恰巧有几个巡逻的民警进便利店,我的心一沉,但很快恢复了镇定。我低着头,从他们身边经过,他们没有发现我,我松了一口气,刚想大步走,他们却又从身后叫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额头上的冷汗冒了出来。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镇定,从前的冷静,在这个时候顷刻间土崩瓦解。我听到了那几个民警的走步声,他们正朝着我走来。
  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每响起一次,我的心都要更加往下沉。很快,他们走到了我的面前,他们让我抬起头。见我不肯抬头,问我是不是偷东西了,我摇了摇头,硬着头皮把头抬了起来。
  民警看了我几眼,让我把帽子给脱了,我照做了。他们盯着我看了很久,才有一个民警笑着说:“大白天的,别戴着帽子走路,鬼鬼祟祟的。”我长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大步地朝着前方走去。
  直到走过拐角,我才回头,他们没有跟上来,我悬着的心松了下来。昨天夜里的命案才发生,警方的立案速度就算再快,也没能这么快就把我的照片传遍整个京市,供所有警察辨认。
  我招手,拦了一辆的士,朝着京市的密云水库去了,那里很偏僻,没什么人。我还不想就这么逃离京市,至少,我要等到完全确定警方不能帮我洗刷嫌疑我再逃。的士上,我还戴着帽子,那个司机是个话茬,不断地找我说话,我有一句没一句地答应着。
  “这么偏僻的地方,没什么人去,你去那地方干什么?”司机问我。
  我微微皱了眉头:“找人。”
  司机笑了笑:“那地方连个鬼影都没有,你找谁?”
  我不再回答了,过了好一会,司机突然又问了我一个问题,他的话,让我的心又是一沉。
  “你听说了吗,昨天晚上大桥底下,发生了一起命案,听说死的是一个大学的副教授。”司机还是朝前开着车,他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节杂名号。
  “没听说。”我回答。
  等终于下了车,看着司机开车离开,我才彻底放松下来。
  水库附近,到处都回响着巨大的水流声,我第一时间穿进了水库边上的密林,没一会,我找到了一个小屋子,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张床,也没有被褥,布满灰尘,应该是从前守林人住的,但肯定很久没有人住了。
  我把背包都放下,从背包里掏出了食物和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填饱肚子之后,我把手提电话掏了出来,手提电话,已经快要没有电了。
  我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打电话。
  等手提电话快要彻底没电的时候,我一咬牙,拨了王鑫给我留下的电话号码。
  第416章 在逃嫌犯
  只是,王鑫的手提电话却关机了,怎么也打不通。我深吸了一口气,攥着手提电话的手还是颤抖着,我犹豫了很久,等到手提电话真的要彻底没电了,我才下定决心。我拨通了那个很久都没有拨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个男人,对方一接起电话就问我:“方涵,人是不是你杀的?”
  我:“不是。”我回答之后,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了,手提电话的电量,不足以让我支撑太久,终于,男人又说话了。他问我,既然人不是我杀的,我为什么要跑,他还说,我现在已经是在逃的犯罪嫌疑人了。
  “事情要远远比你想象的复杂。凶手有备而来,我如果不逃,恐怕就要含冤入狱,再也出不来了。我不能进去,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我越说越激动,就连声音都开始发抖了:“我要你帮我。”
  男人立刻就拒绝了:“方涵,我不能帮你,至于为什么,你很清楚。你去自首吧。”
  “我没有犯罪,怎么自首!”我怒喝:“我不能被警方抓住。我要你帮我!”
  男人:“方涵,你出身警校。你知道你逃跑,意味着什么。就算情况对你再不利,你还有一线生机,但是你如果逃走了,就基本等同于认罪了。”
  “我说了,我不能去警局,你根本不懂!”我大吼。
  男人在电话那边,又沉默了一会:“好。我帮你,你在哪里?”
  “我在……”我刚想把自己的藏身之处吐出来,但是我又犹豫了,男人在电话那边问了我好几句,我都没有回答,最后,我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这个时候,我不敢赌了,我不知道可以相信谁。
  至少,在我眼里,这个男人不可信。这个男人,我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我想了很久,手心都冒出了汗水,最终,我一咬牙。拨通了陈凡的电话号码。很快,陈凡接起了电话,陈凡在电话那头,沉声叫了一声:“涵哥。”
  “陈凡,这是我最后一次找你,我要知道,警方现在查的怎么样了?”我用非常快的语速问。陈凡,肯定已经知道了这起案件。陈凡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也让我去自首,我怒喝:“人不是我杀的!我要你告诉我,警方现在查的怎么样!”
  陈凡犹豫了一会,还是给我透露了情况。陈凡告诉我,警方第一时间提取了匕首上的痕迹,我当年在警校,留下了指纹和掌纹的印记,鉴定中心通过比对,认定为指纹和掌纹痕迹同一,也就是说,上面的指纹和掌纹,确定是我的了。
  血迹分析,还正在进行当中。除了血迹和我的指纹以及掌纹,匕首上没有发现任何其他人的痕迹。听到这里,我就知道,我抱有的那丝希望彻底破灭了。同时,非常多的目击证人可以证明当时我和龚元海发生过争执,并且大打出手。
  与此同时,警方以第一时间确定了我的犯罪动机,而且还有人作证,这个人,就是唐佳。唐佳对警方供述,承认曾经和我有恋情,并说因为这件事,我和龚元海结下了仇怨,数次发生争执。
  唐佳还对警方供述,说昨天晚上,龚元海是出去见我的。听到这里,我心如死灰。警方已经提取了案发现场的各种痕迹和线索,目前所有的证据,全部指向我。我咬着牙,全身都像被卷入了漩涡一样,脑袋昏昏沉沉的。
  “还有一支录音笔,被匿名送到了支队。”陈凡说。
  我咬着嘴唇:“什么录音笔?”
  原本以为是我和龚元海对话的那支录音笔,那只录音笔,让我和王雅卓决裂了。我还记得,在我走出王家四合院的时候,王雅卓还在我的身后对我大喊,说她恨我。我害怕的是,她会因恨,把那支录音笔送去给警方。
  在那支录音笔里,龚元海承认了当年在警校陷害我的事实。那支录音笔,可以替我洗刷当年盗窃的嫌疑,但是,却让我有更充足的理由对龚元海下手,一旦那支录音笔到了警方手里,我就更加不可能洗刷嫌疑了。
  但是,陈凡很快就告诉我,那支录音笔里记录的,并不是我和龚元海的对话。录音笔里有我的声音,说的是:“我要杀了你!”我猛然想起来,这是当时因为小鬼病重,我去找辉老头的时候说的。节杂吐血。
  当时,风衣男的手里,就拿着一支录音笔。当时我还不明白风衣男为什么要录下我说的话,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警方根据那支录音笔里的话,再结合我混迹社会的经历,认定我有不稳当情绪,属于容易犯罪的潜在群体。
  陈凡告诉我,警方已经认定我有杀人的心理倾向了。
  我的眼前一阵发黑,我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陈凡叹了口气:“涵哥,你来自首吧。”
  我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点:“你的身边,是不是有其他人。”
  过了很久,陈凡才吐出了一句:“对不起。”
  陈凡是一个警察,他和我有来往,很多人都知道,恐怕警方早就找上他,他们就等着我打电话给陈凡。陈凡的话音一落,我就听到了唐佳的声音。唐佳在那边歇斯底里地喊着,问我为什么要杀了龚元海。
  唐佳一定在边上忍耐了很久,情绪在一瞬间就倾泻了出来。电话那头嘈杂了起来,很多人都开始说话了,我听到最多的话,就是让我去自首,说我逃不掉。慢慢地,电话那边安静了下来,又换了一个人跟我说话。
  他告诉我,他是支队的队长,他问我在哪里,说如果我现在自首,可以有轻判的机会。
  “你们是不是搞我?”我问。
  “你什么意思?”那人回答。
  “我问你们是不是搞我!匿名录音笔?我看就是你们故意设下圈套让我上钩!”我咬着牙怒喝。风衣男的武术功底,不难看出是和警方或者军方一个路数的。
  那人在电话那边怒喝:“方涵,我看你是狗急跳墙,昏了头脑!”
  “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你最好听清楚了。”我冷静了下来:“在警方彻底破案之前,不要想找到我,我没有杀人,也不会去自首。我告诉你,人不是我杀的,我和龚元海发生冲突之后,离开了,后来有人投了一把匕首给我。”
  我把案发的经过,全部告诉了他,我还把风衣男的外貌特征,也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他。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警方,至于警方会不会相信我的话,都是他们的事情。
  我说完了之后,迎来了电话那头长时间的沉默。
  最后,我听到的是唐佳的声音。
  “方涵,你知道吗,我的孩子快要出生了,他一出生就会没有爸爸,你为什么要对龚元海下杀手,就算我们再对不起你,你也不能杀了他!”唐佳哽咽着,语气里满是痛苦。
  只是,这个时候,唐佳的话没有办法引起我的一丝同情。
  我怒喝一声:“我没杀人!我他妈的没杀人!”
  这句话,唐佳有没有听见,我不知道,因为,手提电话在这个时候,彻底没有了电。
  我坐在屋子里,发着愣,我的呼吸很乱,眼皮也不停地跳着。
  我感觉,我完了。
  正愣神的时候,外面有了动静,我猛地站起来,从包里掏出了两把枪。这两把枪,是我一直没有用的那两把,没有人知道我为什么不敢用这两把枪,但是现在,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我把枪上了膛,对准了门的位置,很快,门打开了……
  第417章 最后的帮助,宿命
  我的手指扣在了扳机上,已经做好了开枪的准备。但是,门外出现的那道身影,让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来的人,是尹珺。尹珺的突然到访,出乎我的意料,我想过可能是风衣男。也想过可能是警方的人,但是就是没有想到是尹珺。
  尹珺的双手插在兜里,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我依然没有放下手里的枪,我站了起来,冷喝:“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尹珺只是扬了扬嘴角:“王家的眼线,遍布整个京市,比警方更快找到你,并不是一件难事。”尹珺说的话,的确是真的,王家的眼线网,是王鉴明用了几十年的时间建立起来的,他们想找人。的确不会太难。
  我深吸了一口气,问尹珺来这里干什么。尹珺慢慢地朝着我走了过来,丝毫不担心我会开枪,走到我面前的时候,他的手把我持枪的手给按了下去,尹珺告诉我,既然不会开枪,就不要举着枪了,太累。
  尹珺说完,四处看了看。说水库附近,人的确是少。但并不是一个适合长期躲着的地方。尹珺说着,又扫了一眼简陋的守林人屋子,笑道:“这么破旧的地方,都比我们当年蜗居的那座大桥底下要好多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问。
  尹珺回答:“你知道当年我流浪街头的时候,为什么到处都不躲,就选择桥底住下吗?”尹珺没有等我回答他,他就又继续说了下去。尹珺说,当年他觉得那座桥底很安静。不会有人去,不会有大事发生,不用看别人的冷眼,那个安静的世界,都是他一个人的。
  但是,自从我也去了桥底的时候开始,一切就变了。从那之后,那座桥发生了很多事,先是我和尹珺被人绑走,现在又是死了一个人。但是,不管发生了什么大事,都与我和他有关系。
  尹珺的嘴里吐出了两个字:宿命。尹珺说他相信宿命,我的出现,打扰了他的生活,为他带去了难以想象的痛苦。现在,报应来了,在那座大桥下,又发生了一件让我痛苦的事情。尹珺告诉我,有因即有果,我所经历的,就是果。
  我摇头,心里都是说不出的苦。我反问尹珺,问他知不知道这几年,我又是怎么过的。尹珺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所经历的,痛苦程度绝对不亚于尹珺。我问尹珺知不知道当年我做出了那个选择之后,看到他掉进水里之后,心里是抱着怎样的愧疚度日的。
  我又问尹珺,知不知道以为他死了之后,我被那些人带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
  尹珺打断了我的话,他拽住了我的衣领,要把我往外拽,我挣扎了几下,但已经被揪出了门外。尹珺指着远处,在我们这里,居高临下,可以看到水库的大坝。当年我们出事的地方,并不是在这。
  但是,那大坝和水流,却和当年的那地方,很像。我沉默了,尹珺松开了我的衣领,他笑着:“你所经历的痛苦,都是你应该得的。你和我之间,注定要有一个人抱着愧疚过一生,另一个人则恨着对方。选我死,你会愧疚,选你自己死,我会愧疚,不管你怎么选择,我们都只是位置互换的问题,仅此而已。方涵,我来告诉你,这也叫宿命。”
  我迟疑了一会:“所以,今天你到这里来,是来杀我的吗,了解了这宿命。”节杂广圾。
  尹珺却摇头,他告诉我,既然是宿命,就没有那么容易结束,宿命迟早会终结,但不是现在。他来这里,不是为了杀我的。我自嘲一笑:“那你是来看我过的有多落魄的吗?”
  尹珺还是摇头,他说,看到我出事,他心底的确很开心,但却还是不满足。他说,他还不想我就这样死掉,或者含冤入狱,他要让我尝到和他当年感受到一模一样的那种痛苦。尹珺说了半天,也没有告诉我他来找我干什么。
  尹珺和龚元海不一样,他绝对不会为了嘲讽我,就千里迢迢来找到我,数落我几句,他的性格注定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尹珺双手仍然插进兜里,望着远处,我们耳边听到的,全部是水流的巨响。
  过了很久,尹珺才叹了口气:“她让我来帮你。”
  尹珺口中的她,是王雅卓。我的心微微一酸,马上摇头:“我不需要她的帮助。”
  尹珺冷笑:“没有我们的帮助,你不可能从京市逃出去。你出事的消息,第一时间传进了王家的四合院,那个时候,王雅卓还像个傻子一样坐在厅堂里,听说你的消息,她站起来,猛地往外跑。”
  尹珺说着当时的情况,他说,王雅卓跑到门口的时候,就停下来了。她的胸口很疼,但是王雅卓还是强忍了下来,她考虑了很久,找上了尹珺。她让尹珺想办法,把我带出京市。王家已经打探了消息,说不管龚元海是不是我杀的,都没什么意义,因为一切的证据,全部都指向了我。
  “王雅卓让我给你带一句话。”尹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