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许氏大惊失色,猛然坐起来,“谁给你的胆子,敢乱传老爷的命令?林若薇吗?不过就得了老爷一夜眷顾,竟跟我耍起派头了,真以为自己是…你们干什么?放开我的泓哥儿,你这个老叼奴,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
  曹嬷嬷冷笑,身后走过来一个老嬷嬷。许氏认得她,她是周长清的奶娘单嬷嬷,素来很得周长清信任。
  “单嬷嬷,是老爷让你过来的对不对?快帮我把这帮叼奴赶出去,他们要抢走我的泓哥儿…”
  “姨娘慎言。”
  单嬷嬷早就看穿了许氏的把戏,冷着脸道:“夫人是妻,你是妾。夫人是尊,你是卑。却在此大呼夫人名讳,口出不敬之词,如斯狂妄,没得再教坏了哥儿姐儿,传出去让旁人看太师府笑话。”
  泓哥儿已经被抱出来了,奶娘在后头跟着,“你们干什么?快放开泓哥儿,给老爷知道了,定要撕了你们这些贱胚子的皮…”
  单嬷嬷一个耳光扇过去,“如此不分尊卑口出狂言的叼奴,无怪乎姨娘也这般的狂悖不知轻重。来人,给我把这个老叼奴绑了,交给夫人处置。”
  “是。”
  单嬷嬷是周长清的奶妈子,素来威严,今天过来也是有准备的。一声令下,屋子外面立即有膀大腰圆的婆子走进来,二话不说就将泓哥儿的奶妈给捆了。
  “夫人救命,救我…”
  “什么夫人?老爷明媒正娶的夫人只有一个!”单嬷嬷冷着脸,眼睛却是看向早已白了脸色的许氏,“看来姨娘平日里没少以夫人自居,这些人才这般的不懂规矩。”
  许氏早已是方寸大乱。
  按照她的算计,装病请来周长清,然后柔弱哭诉,周长清定会轻言细语安慰她,捧着她。可周长清没来,还要抱走她的泓哥儿。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许氏不懂,她用了许多年无往而不利的苦肉计,为何在今日失了效?
  奶妈子被拖了出去,儿子的哭声还在耳边响起,她猛然回神,扑过去,“单嬷嬷,求求你,别带走我的泓哥儿…我要见老爷,老爷不会对我这么狠心的,一定是林…是夫人,她陷害我,一定是她在老爷面前挑拨是非,我要见老爷…”
  “看来姨娘的确病得不轻,都在说胡话了。”
  单嬷嬷淡淡的一句话落下,乐枫一个激灵,连忙上去阻拦许氏。
  “姨娘,您病了,快躺下休息…”
  “我没病,是林若薇,她陷害我…”
  许氏仿佛疯魔了一半,力气大得惊人,不断的挣扎。
  单嬷嬷冷笑,“姨娘糊涂,你们也糊涂?还不扶姨娘躺下?”
  “是。”
  屋子里的其他丫鬟连忙过去帮乐枫。
  曹嬷嬷看了眼,对单嬷嬷道:“嬷嬷,我先带五少爷过去了,这里…”
  单嬷嬷神色柔和下来,和颜悦色道:“嬷嬷去吧,夫人那里还需要您伺候,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有劳嬷嬷了。”
  曹嬷嬷道了谢,便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泓哥儿…”
  许氏尖声嘶吼,却被几个丫鬟拦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被人抱走。
  “老爷…”她凄声哀嚎,“你好狠的心啊…”
  没人回应她。
  西院的动静,很快传遍了内闱,季菀听说后也很是惊讶。
  “三舅舅这是迷途知返了?”
  周氏嗔她一眼,“什么迷途知返?你三舅舅可不是个糊涂的人。如今,算是醒过来了吧。”
  季菀笑道:“既然不糊涂,又何来清醒一说?依我看啊,是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头和。”
  这话有些不妥当,说完季菀就后悔了。
  周氏瞪着女儿,“什么床头床尾的?你一个闺阁姑娘,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浑话?”
  季菀自知失言,赶紧乖巧的认错,并保证再也不犯。
  周氏也知道女儿素来稳重,只斥了两句,没真的生气。见女儿乖顺,也缓了神色,道:“安国公夫人请我明日过去做客,你跟我一起去。”
  “是。”
  其实回京第二天,季菀就随母亲去过安国公府拜访道谢。安国公的小女儿,陆非离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六姑娘陆非烟是个吃货,拉着她的手连连夸她做的腊肠好吃。两人同龄,陆非烟只比她大两个月,很快熟悉起来,阿菀阿菀的叫得十分亲热。
  季菀一听母亲这话就笑了,“明早让黄妈妈做些炸鲜奶,我给非烟送过去。”
  第115章 所谓宠爱(二更)
  周长清是下定决心要改善和林氏之间的关系,他不蠢,尽管没看到许氏私底下是个什么面目,这些年多少也知道她刻意邀宠的心思。她惦记着琼苑,已非一两日。所以当林氏说她对周氏一家热情太过,他就知道许氏打的什么主意了。
  许氏贪婪不知足,他也知道,但还是没把许氏想得太坏。无论如何,当初是他应了许家,才纳了许氏入门。尽管那些年他存心和林氏赌气,许氏却也是实实在在给他生了三个孩子。
  怎么算,这错也是他自个儿犯的。
  但许氏的丫鬟在院子里哭喊的那些话,分明意指林氏刻薄恶毒。
  笑话。
  林氏若是刻薄恶毒,许氏一个都生不出来,更莫说还有岚姐儿。
  从前他为了气林氏,所以许氏只要一遣人过来,他立即就过去,根本用不着外人哭诉什么。
  这次他亲耳听见了,便止不住的愤怒,才知妻子这些年的委屈。
  他忙于公务,也无暇过问内宅之事,妻子云淡风轻的,许氏又是个妾,怎么着也越不过妻子头上去。谁知道西院那边的丫鬟,竟是个如此不知规矩的。
  是否是许氏授意,他暂且不想去深思。
  许家虽出身寒微,但祖上也是做过官的,一个嫡女,送来给他一个庶子做妾,要说没有攀附周家的意思,打死他都不信。
  所以他理解许氏想要固宠的心态。
  但周家世代清贵,祖父更是严明公正,最是不喜靠着裙带关系入仕的钻营之辈。就连族中子弟,都是通过科考取缔自己一步步努力上位的。又岂会给一个小妾的兄长开后门?
  许氏那些枕头风,他听了就忘了,从未放在心上。
  妻子的亲弟弟至今未考中进士,妻子都不曾请他从中斡旋,许氏凭什么想依靠周家?
  许氏也是个聪明的,提过几次见他没反应就不再开口,而是小意的伺候。
  他觉得许氏还算是知分寸,也就宠着她了。说是宠,实际上叙哥儿和桐姐儿出生后,他就没再碰过许氏。就连泓哥儿,也是因为当时林氏第二次给他纳妾,他一气之下去找了许氏。许氏肚子争气,一夜过后就怀了孩子。
  也是因为这个孩子,许氏身子一直不大好,他多少觉得有些亏欠许氏。
  撇去许家送许氏给他做妾是什么目的不说,至少这些年他故意冷着林氏,让许氏看到了希望。也或者是那些年名不副实的‘宠爱’让许氏不安,想要争得更多。
  即便如此,他仍旧没把许氏往‘恶人’这个方向去揣测。
  所以他让奶娘去接泓哥儿,奶娘是个有分寸的人,许氏真病了,奶娘也不会故意刺激她。许氏若故意拿生病做借口,奶娘便代他敲打敲打她。但他没想过许氏会发疯大闹,尽管他知道许氏有些小心思,但她毕竟也只是个柔弱的女人,身子又不大好,再怎么样也就是哭喊几句罢了。
  可听完奶娘的陈述,他是真的惊了。
  许氏竟然私底下以夫人自居,还那般咒骂妻子,又何止是不敬?
  中午和妻子一起用膳的时候听到外面那般动静,周长清以为自己理解了妻子的委屈。直到此时此刻,他从奶娘口中得知许氏说的那些花,才知道妻子的委屈,何止被冷落?
  他在书房里呆了半下午,去了西院。
  许氏本来是装病,这会儿却是真的气病了,躺在床上,脸色发白,又恨又惶恐。
  许家也不算白身,祖上也是出过进士的。但毕竟没什么根基人脉,家底又薄,想要结交权贵却无门路。周长清是庶子,性子好,没有那些高门显贵的桀骜之气,兄长便选了他。可周家太清高,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兄长中了进士却还是只能去小地方做县令。
  他们没人脉没根基,也不知何时才能熬出头。万般无奈之下,兄长想了个法子,联姻。
  周家是名门世家,富贵滔天。
  她心动了。
  于是就有了与周长清的‘邂逅’。
  令她惊喜的是,周长清是那样温润儒雅的一个人,风度翩翩,君子如玉。她一见便倾了心。
  他看她的眼神也有着明显的惊艳。
  兄长告诉她,婚事成了,她高兴得一夜没睡着。
  过门那日,她是由一顶粉色轿子从侧门抬进来的,她满怀憧憬的等着她的情郎。等了许久,等得心中不安之时,他来了。她还来不及欢喜,就被他推到在床,粗鲁的撕了她的衣服,没有任何前戏,甚至没有一字半句的温语安抚,他直奔主题…她疼得快死掉,娇娇怯怯的唤他‘夫君’。
  他顿了一下,然后伸手遮住她的鼻唇,更为用力的撞击。她觉得自己要碎了,迷迷糊糊间听见他低低唤了声什么。当时没听太清,直到她后来直到林氏的闺名,才知道那两个字是‘薇薇’。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的眼睛,长得像那个女人。
  某次她逛园子,碰见了大着肚子出来散步的林氏,便主动过去伺候,也是存了些打量和比较的意思。
  直到丫鬟说,‘姨娘和夫人走在一起,背影还真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姐妹呢。’。
  她如遭雷击,想起周长清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似乎有些恍惚,像透过她在看某个人。
  所以,眼睛相似不是巧合。
  周长清,她的夫君,只是把她当做了替身。
  许氏是恨的,也不甘。
  林若薇那个女人有什么好?除了家世,哪里比得上她?
  她要争,争宠,争地位。
  除了头一晚,周长清每次来她屋里,都没碰过她。纵使她使出千般手段,他也无动于衷。
  正因如此,她才更不甘心,更要争。
  好在她肚子争气,尽管雨露不多,却还是生了三个孩子。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周长清便是对她无情,也会好好待她的。
  然而光有宠有什么用?既不能帮哥哥的仕途出力,更得看林氏的脸色过活。
  只有做了正妻,她才在这个府里真正有脸面。她做了正头夫人,就算周家不屑给哥哥铺路,那些人也会主动讨好周家,哥哥升迁便有望。
  周长清喜欢林若薇又如何?不还是冷冷淡淡相敬如宾?只要她守着周长清给她的‘宠’,一日日消磨下去,总能把周长清对林若薇的耐心耗光,林若薇也会日渐心死。
  没了情分,林若薇还拿什么跟她斗?
  可她还没熬到周长清对林若薇失去耐心,没熬到林若薇心如死灰,自己却先失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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