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3)
  于是他看着解临的眼睛说:你朋友给你推荐一部这么烂的剧,你都能看十几集,你昨天很闲吗?
  解临:
  池青说话时看着解临,没有留意到左手边的人忽然起身,那人大概是想提前离场,但是起身之后一时间没站稳,眼看着要往池青这边倒,想胡乱抓个什么东西稳定住身形,离他最近的就是池青的肩膀。
  小心。
  解临拉着池青手腕将他整个人往自己这边拽过来一些,免得他被人碰到,至于那个人能不能站得稳,会不会摔,这并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那人没碰到池青,于是转而去扶边上的椅背。
  池青被解临牵着,动作间,食指指尖从衣袖里探出来一些,碰到了解临的手。他在解临身边都不戴手套,反正他也读不到解临,然而今天似乎不一样,自从他变得很奇怪之后,解临也变得奇怪了起来。
  解临指腹很轻地从池青指尖擦过去
  于是池青听见一个从来没听过的声音自耳边响起,即使失了真,也掩盖不住男人音色里那点拖着调的散漫,他近乎调情般地在说:
  【总不能说昨天晚上睡不着,很想看看你。】
  【想看你以前的样子,看你拍过的戏,做过的事如果这算闲的话,那我是挺闲的。】
  池青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在回答他刚才问的问题。
  池青的指尖一下在空气中顿住。
  属于解临的另一种声音熟悉又陌生。
  那是一个他从来没有听到过的解临。
  他忽然想起来吴医生曾经跟他聊解临时说过解临是一个有权限的人如果把每个人的内心比喻成一样东西,他他像一扇门,没人能够走进那扇门里。
  池青不知道为什么他能读到这个读不到的人。
  耳边这把声音和其他失真的声音都不一样,他并不觉得反感,没有强烈的不真实感和被侵入的感觉,反而让人分辨不清到底是谁不小心闯进了谁的世界。
  第78章 确认
  希望在座的每一位都能做一个好人,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本次讲座到这里就结束了下一次开讲座之前会提前告知大家,如果你们觉得这一次演讲对你们很有帮助,洗涤了你们的心灵,可以踊跃报名参与下一期。
  心理健康需要长期维护和追踪,尤其在座的各位心理状态都不是十分稳定
  讲台上,演讲进行到尾声。
  洗涤心灵的作用在池青这里一点也没体现出来,他脑子里乱成一团。
  解临说的那些话,每个字他都认识,但是连起来却让人听不懂。
  想他?
  为什么想他,想他干什么。
  池青动了动手指,他碰过解临很多次,一开始的嫌弃到后面不得不主动找他治疗,却从没有一次像被烫到一样很想缩回去,这份逃避般的抗拒和以往他不愿意碰到别人的感觉都不一样。
  刚才没站稳那人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解临仍是笑着,看起来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没事,这里光线不好,你没看清也很正常。
  然而池青通过解临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听到的话完全没有那么温和。
  男人声音算不上生气,只是尾音压得比平时低:【差点碰到他,走路不看路的吗,眼睛不需要可以给需要的人。】
  池青:
  虽然他早就知道解临这个人看起来不像表面那样,一个连故意撞车的时候都能笑的人会是什么正常人,但是像这样这么直观地听到,还是难免怔愣了一会儿。
  解临跟那人寒暄过后,又侧头看他:发什么愣,自己不知道躲吗,这儿可没有洗手间。
  为了避免再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池青立马将露在外面的那一半截指尖缩了回去,整只手缩进袖口里,然后还嫌这样恐怕不保险,又把袖口往上衣口袋里塞,把手藏得严严实实。
  解临不解:碰你一下反应怎么这么大。
  池青:闭嘴,听讲座。
  解临:刚刚还说讲座没什么好听的而且这都结束了,你还想听下一场?
  池青:那就回去。
  池青从座位上站起来,不打算跟他一起走,各回各家。
  解临不知道他这是中了什么邪,忽然又摆出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你就住我对门,各什么各。
  回去的路上池青压根没照顾解临还没好利索的腿脚,一个人在前面走得很快。
  耳边是街道上往来不绝的车鸣声,这些纷杂的声音把刚才那个解临的声音压了下去。
  压下去之后,他甚至都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幻听了。
  会不会真的是他听错了。
  解临那个整天笑眯眯实则深不可测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被人听到心里的声音。
  池青至今还能回想起第一次碰到解临手时的那片空白那片谁的声音都能听见,唯独听不到他的空白。在碰到他的刹那,全世界都是安静的,就像他那张完全空白的心理档案一样。
  可是现在这份档案可能不再是空白的了。
  也许他只要再碰解临几次,那份别人看不到的档案就会在他面前一页页翻开。
  池青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往前走,没有注意路况,他今天穿的外套后面有一个兜帽,正走着,解临伸手拉着那个兜帽将他往回拉:看路。
  两人坐车回去,路况一路畅通。
  解临在边上看手机,估计是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处理。
  池青想刚才的问题想了很久,下车的时候,他决定再确认一遍刚才的声音是不是幻觉。
  解临习惯性想用打着石膏的手开车门,手搭上去立刻反应过来,又不动声色地放下,等池青下车之后绕过来给他开。
  解临在心里舒出一口气,心说好在刚才反应及时。
  而池青开车门的时候还在琢磨怎么才能不着痕迹地去碰解临的手。
  他本来应该拉着解临的手腕扶他出来,手在即将碰到手腕的时候忽然转移方向,往前移了几寸,正好抓在解临的手上:你病还没好,我扶你下去。
  【手指太细了,怎么长的。】
  池青只是想试试,并没有真的想听什么,也没做好会听到些什么的准备。
  这九个字忽然出现在耳边,他扶到一半直接松开手。
  在松手之前,他又听见一句:
  【还好刚才反应快,差点露馅,要让他知道我的手根本没受伤】
  池青松开手之后那点仅存的愧疚感立马消失得一干二净。
  留解临一个人在原地艰难地下了车:刚刚还说扶我下去,扶到一半就翻脸不认人,是吃准了我不能拿你怎么办是吧。
  池青把手塞回衣兜里:我想了想,还是应该让你自己尽快适应。
  池青冷淡道:求人不如求己,这是磨练你意志力的机会。
  得。
  还玩儿起升华来了。
  知道解临手根本没受伤之后,池青半点都不顾及他,等电梯的时候他非常自然地说:我戴个手套,你帮我拿一下手机。
  他问得太自然,解临也没多想,习惯成自然,伸出那只惯用的受伤状态的手,等他把池青的手机攥在手里之后才反应过来不对:
  解顾问不仅头脑过人,身体构造也异于常人,池青没有像他说的那样把手套拿出来戴上,倚在电梯口冷冷地看着他,手腕骨折还能拿东西。
  解临转了转手腕说:年纪轻,恢复的速度比较快,我也没想到刚才一瞬间我手腕忽然就好了
  池青:接着扯。
  解临仔细回想自己这一天的装病操作,自觉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照理说池青不会发现才对。
  然而池青从刚才扶他下车,碰到他的手之后便毫无缘由地试探起他来。
  解临知道池青身上藏着秘密,这个秘密和他不让人碰,不能喝酒有关,但是再精确的内容他暂时没办法圈定,池青今天的举动让他脑中的猜测愈发清晰起来。
  两人在楼道里分开之际,解临总觉得池青今天从碰到他手开始就不太对劲,不放心,问他怎么了。
  池青:没什么。
  解临:没什么你忽然这样。
  有读心术的人不是解临,但是池青任何一点细微的波动这个人都能捕捉到,最后他开门进去之前随便找了一个理由道:因为讲师讲得太好,我的心灵被洗涤了。
  解临:?
  怕不是脑子被门夹了。
  讲座听得怎么样?
  有没有洗涤心灵的效果?听说这个心理专家很厉害,论文拿过不少奖。
  季鸣锐留意时间,赶在讲座结束后给池青打过去一通电话,说着说着不小心说漏嘴:平时我们给监狱里的犯人定期展开心理健康活动也是请的他
  池青正准备洗澡,懒得纠正他这个说辞,还行。
  他说完低头去看自己的手。
  手指指尖仍微微泛着红,刚才碰过解临的地方热度还未消退。
  不过他这次可以确认
  他是真的能读到解临。
  不是幻听,不是错觉。
  可是为什么?
  难道真的像吴医生说的那样,那扇紧闭的门开了一道缝?
  而且他之前缠着解临就只是因为听不到他在想什么,现在能听到之后,也还是不排斥他的触碰。
  哪怕解临装病,哪怕他表面笑眯眯背地里骂别人走路不长眼。
  他都没有什么不适感。
  电话另一头,季鸣锐叽叽喳喳说了半天之后,把话题绕回去,担心池青会介意季母上次说的话,又说:我妈那天跟你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这个人就那样,年纪到了喜欢瞎操心。
  他不提季母还好,一提季母,之前那一堆乱七八糟的蝴蝶又在他脑中乱飞。
  池青:你妈说的那些话,有依据吗?
  季鸣锐一时间没听懂。
  池青:喜欢一个人真是那样?
  季鸣锐:这种问题你就算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我一个单身狗。
  但应该八九不离十吧,反正我妈确实是挺有经验的,季鸣锐又说,你平时拍那么多戏,应该接到过类似的剧本吧?
  池青因为脸长得好,当初刚被何森签下来的时候就接到了很多剧本。
  何森一直在经纪人圈里没什么战绩,五年前刚签池青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的职业生涯终于迎来一丝转机,心说这艺人就凭这张脸他也有信心能带领他混上一线,没成想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手里越来越糊、越来越糊,糊得悄无声息。
  如今艺人发展基本都扎堆扎在影视圈,机会多钱多曝光量也足够大。但是谁能料到这位爷演技有问题,只能演反派,演其他任何正常点的角色都不行。
  当初无数次试镜都没选上,最后试完某个角色后某导演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对他说:池青的形象没得挑,很适合男一这个角色,但是女演员刚也说了,明明是破镜重圆一对爱人多年后重逢,池青却好像是来找她寻仇的,把人女演员都吓得不敢接戏。不是我不给他机会,但凡他能演得正常点算了算了,你回去吧。
  池青最后按了按鼻梁说:是接到过很多,但都被导演赶回去了。
  第79章 养猫
  季鸣锐和池青聊的这通电话,聊完只觉得莫名其妙。
  结果第二天,更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了。
  派出所一如既往地忙碌,季鸣锐接了一上午电话,只不过比起先前几起命案,最近接到的电话都围绕着一些小事件,其中还有那位倍感熟悉的分手男:警察同志,我和我女朋友复合了,我们打算结婚,想请您喝喜酒。
  季鸣锐:?
  你考虑好了吗?结婚之后再想分手可见没有那么简单了啊。
  考虑好了,我觉得我跟她纠缠这么久,也是一种缘分,我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接纳另一个人了。
  季鸣锐无言,祝你们幸福,但是喜酒就不必了。
  要的要的,警察同志,是你见证了我们的爱情!我们还想请您做我们的证婚人!
  他当个鬼的证婚人啊。
  这两个人有毒吧。
  季鸣锐对着手边的工作日记,都不知道等会儿要怎么往上填内容:喂?哎这信号这么忽然断了,你还听得见吗?
  对面说信号挺好,我听得见的警官。
  什么,你说我这边没声音啊?季鸣锐强行切断通话,噢,行行行,我们下次再聊。
  说完他啪嗒一声把电话挂了。
  下一秒电话铃声又响起,不过不是局里的座机,而是他搁在边上的手机在响。
  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号码。
  您好?
  电话那头的人说话含着几分笑意,很礼貌地打招呼道:季警官,早上好。
  解临这声音太有辨识度。
  于私,季鸣锐对这个人总是纠缠他兄弟的人没什么好感,于公,不得不承认这人过硬的业务能力。他以为是有什么案子上的事儿需要找他,挺起腰杆,端正起态度:早,是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帮忙吗。
  解临沉吟道:确实有那么一件事,你应该能帮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