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节
  就这样,我深一脚浅一脚的,用了不少时间,终于来到那条水沟。我拂了拂头发和眉毛上的雪,拍打了一番身上,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夜里的十二点多了。我朝四周望了望,由于雪花遮挡视线,所以能见度很低,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白茫茫的一片…该怎么引呢?
  我想到去年引那宅煞的方法,心说,不妨先用那方法试一试。经过这一年的磨砺,我的能力已经今非昔比了。我把手机往口袋里一装,通过节令掐指推算出北斗七星的位置以及眼下的模式,我来到距白天时爬的那棵树不远的一块空地。
  前后左右望了一圈,我深吸了一口气,力沉脚底,在积雪上踏了一个大大的北斗七星出来。然后,我从包里取出七道符纸,放在每个‘星位’。灌了两口烧酒,感觉身上热乎乎的,胆气也壮了起来,我‘刷’一下抽出七星剑,踏上第一个星位…
  踏禹步,念玉女反闭诀,连走三遍之后,我停下来,把手伸进口袋,抓了一道孤虚神符在手心里,竖起耳朵去听,听到的只有雪花落地的‘扑簌’声…等了五六分钟,一点动静也没有。我心说,害杨老爷子的这东西,不是当初那宅煞所能比的…如果不是我刚才使用的这种方法没用,那么,就可能是我施法的地方离这邪煞藏身的地方太远,施法所产生的‘能量场’不足以达到那位置,所以没法把它给引出来…那该怎么办呢…
  忽然间,我想到了白天时所看到的那条路,心说,不妨到那条路上再施一次法,看有没有用…
  眼前这条水沟虽然不是很深,但挺宽,积了挺厚的雪,脚往里一踩,一下子便陷到膝盖,整条腿都凉飕飕的。跨过水沟,我一边拍打着腿,一边往南,终于来到这条路。两头望去,路面挺宽,但死气沉沉的,路边的树歪歪斜的,很稀…
  当我站在这条路上的时候,我心里面突然产生一个直觉,小晴的父亲,那杨老爷子,当初就是走这条路时冲撞到的邪煞,那么眼下,那邪煞会在哪里呢…我心里有一种莫名的,被某种东西填塞的感觉,说不出是兴奋还是害怕…
  雪还在下着,扑踏扑踏落在路面上,没有一丝的风,雪花落地那种细微而又密集的声音,一片寂静中听起来,像是有无数不知名的东西在窃窃私语…我整个人被一种无形的紧张氛围包裹着,胸口像是压了一块东西,连喘气都有些困难,眼角余光下,口鼻里呼出的白气一丝一缕,散乱的朝四周飘荡…
  我定了定心神,缓缓的把七星剑抽出来,把气力凝聚到脚底,正准备往积雪上踏的时候,突然也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风,一下子钻进了我领子里。我浑身的毛孔猛的一收,心也跟着收了一下,一个没拿住,七星剑‘啪嗒’掉进了雪里…
  我吓了一跳,心在腔子里砰砰的打鼓,朝四周看了看,不见有什么异状,于是便弯下腰去捡七星剑。把剑捡到手里,当我一抬眼的时候,我忽然发现远处的雪地里,隐隐约约的似乎有一种像脚印一样的东西…我心中一动,一步步走过去,往雪地里一蹲,只见果然便是脚印,蜿蜿蜒蜒往南,已经快被雪覆盖没了,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留下来的…
  我心说,这大雪天,野兔,狐狸,还有黄鼬(黄鼠狼)之类的东西,都会躲在洞穴里,是什么动物冒着雪行夜路?…顺着脚印走了好一会儿,脚印越来越浅,越来越模糊,终于完全被不断落下的雪给覆盖没了。
  我直起身,四顾茫茫,也不知这是来到了什么地方。回头望去,那条路早就望不到了,离我不远的地方有个大雪堆,好像是一座坟。我一边张望,心里一边想,可能是我太紧张了吧,所以容易疑神疑鬼,这脚印可能就是某种野生动物留下的。这样想着,我转身准备回去,可心里总觉有些不甘,心说,既然过来了,干脆再往前走走吧,反正夜还长。于是便继续往前走了一段,一边走一边望,没看到有什么东西。我心里的紧张感已经没了,隐隐有些失落。由于走的久了,热汗冒出来,内心紧贴在身上,很不舒服,我便把大衣扣子解开透气,感觉凉爽舒服了许多。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看到前面不远有一条路。我一愣,刚才解衣服之前我都没注意到有路,怎么解完衣服突然冒了条路出来?…这样想着,我朝着那路走去。来到路上,只见眼前这条路和先前那条路宽窄差不多。我的目光扫来扫去,突然间定住了,我看到,在我正前方的雪幕里,隐约有一个人…
  我吃了一惊,急忙往地上一蹲,目光朝那人看过去。由于雪太大,根本看不很清楚,只能隐约分辨出,那人个子不是很高,行进的方式怪怪的…我浑身的血液仿佛凝住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邪煞!难道这个就是我要找的邪煞?!…
  我本能的摸出两道神符,任凭雪花落在眼睫毛上也不去管它,把脚步放轻,一点一点的朝着那‘人’走过去…越来越近时,我发现这人并不是很矮,而是一边走一边弓着腰,似乎在嗅什么东西,身上穿的似乎也是现代人的衣服,落满了雪…
  我的心扑通扑通撞击着胸膛,握七星剑和神符的手都有些麻木了,就在我准备大喝一声冲到那人跟前时,那人‘呼啦’一下子站了起来。
  我吓了一大跳,难道‘他’发现我了?…本能的一缩身子,我往旁边一蹿,藏在了一个大雪堆后面,探头朝那人看过去…从背影来看,这人身材跟我差不多,像袋鼠一样,在雪地里扑腾扑腾蹦跳了几下,似乎是在抖身上的雪…我心里想,瞧这‘人’笨拙的样子,难道真的便是我要找的邪煞?…
  就在这个时候,那人‘呼’一下扭过了头,在一种猝不及防的状态下,我看到了他的脸…仿佛有一道闪电击在了我脑门儿上,击的我两眼一黑…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邪煞,而是我自己!…
  我一下子懵住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又一个我?!…我眼睁睁看着眼前这个‘我’跺了跺脚,舞了舞手里的七星剑,然后便开始东张西望。突然间,他的目光朝我射过来,我急忙一缩脖子,看着眼前我所藏身的这个雪堆,我心里登时一片雪亮…当时我追踪那‘脚印’,走到尽头的时候,我直起身回头望时,看到距我不远有一个大雪堆,我还想,可能是一座坟…当时我所看到的那座大雪堆,应该就是此刻我所藏身的这一座了。如果当时的我朝这雪堆走过来,会不会看到另一个‘我’躲在雪堆后面?…
  想到这里,我有一种头脑发涨的感觉,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在旋转,心里面不断重复着同一个念头,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
  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怪邪煞,而是你突然之间看到另外一个自己,一个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人,除了外表一模一样,他所做的事,也和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一模一样…
  当我回过神的时候,那另一个‘我’已经走了。我迷迷登登从雪堆后面站了起来,朝着那个‘我’行进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我又看到了他,正在解大衣,解完大衣以后,继续朝前走…
  我脑袋像要炸开一样的疼,心里面很清楚,我一定是见鬼了,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我想到先前踏罡步斗招邪煞那里,心说,难道是那时候?…我心里想,有可能就是那时候,我没把邪煞给招来,把鬼给招来了…
  雪还在下着,我脑袋里胡思乱想着,继续朝前走,走着走着,远远的,我看到那另一个‘我’正紧张的蹲在路道上。我心里猛的一惊,顺着他脸正对的方向看过去,我看到茫茫的雪幕中,依稀有一个身影,正在弓腰前进,又一个我?!…
  我差点崩溃在地,这再有一个就能打麻将了!…这个时候,前面‘我’起身站了起来,抬脚就朝远处的那个‘我’走去,我实在忍不住了,大喝一声,‘站住’!…那个‘我’吃了一惊,身体震了一下,停住脚步,然后缓缓转过身,朝我看过来…
  ☆、第一百零七章 诡屋
  我不知道自己所遇到的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居然有三个我,如果再这样下去,说不定还会有第四个,所以,当前方路道上的这个‘我’,抬脚要朝最前雪野里的那个‘我’走过去时,我实在忍不住了,大喝了一声‘站住’,吃我这么一喝,那个‘我’身子震了一下,停住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朝我看过来…
  当我和‘他’的目光对触在一起的时候,我感觉脑门儿上的筋猛的一跳,随后,整个人有一种缺氧的感觉,两腿发软,似乎随时都会摔倒…而当他看清我以后,好像也吃了一惊,往后跳了一步…
  我和‘他’就这么对视着,用余光朝远处看去,那第三个‘我’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雪还在下着,一片一片的落在我头上,然后滑落进我脖子里,我已经感觉不到了凉意,目光直直的盯着路道上的这个‘我’…突然之间,我心里产生一种强烈的,莫名的憎恨,憎恨眼前和我一模一样的这个人,心底由衷的觉得,如果不将他除去,任由他跑掉的话,他会剥夺我的一切,师父,晨星,向风,雨馨,杨叔,小晴…所有这些人,将全部倒向他那边,属于他的世界,不再属于我…除此以外,还有我的小狐,汽车,银行卡,等等所有的一切,都将属于他,而我,最终将一无所有,孤零零的游荡在天地之间…
  想到这里,我心底有一种撕裂般的痛,脑袋里一个声音道,‘杀了他,夺回属于你的一切!’…没错,杀了他!…我咬了咬牙,眼眶一热,把七星剑和包一扔,‘呼’的一下朝那个‘我’扑了过去,与此同时,他也扔掉东西朝我扑了过来。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滚倒在了雪地里,最后,我掐住了他的脖子,他也掐住了我的脖子,两个人各出全力对掐,我感觉四周的一切都在晃动,呼吸越来越困难,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突然,我发现了不对劲,我身上根本就感觉不到另一个人的重量…猛然间,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依靠残余的力气,我把舌尖抵在上牙上,下牙猛往上一咬,疼痛使我一下子惊醒了过来,然后我就发现,我正躺在地上,用两只手猛掐自己的脖子。
  我急忙松开手,气喘吁吁的从地上坐起来,朝四周看去,只见我正坐在一条路上,身周的雪地上,到处都是人体翻滚碾压的痕迹。而除了我以外,根本就没有其他人的影子,那么,这些痕迹毫无疑问是我留下来的…我整个人有一种恍恍惚惚的感觉,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迷迷怔怔的站起来,我揉揉脖子,拍了拍身上的雪,朝四下里看去,只见七星剑和装法器的包都躺在雪地里,包已经摔开了,法器散落的到处都是。就在我准备捡拾法器的时候,我看到距我不远的雪地上,有一行动物留下的脚印,蜿蜿蜒蜒往南而去…看到这行脚印,我突然之间回忆起了先前所发生的一切…
  眼前的雪地上,除了那一行动物的脚印以外,再没有其它印痕。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一点过一刻。在那条水沟边上,我施法前曾看过时间,是十二点多。从时间上来看,眼下应该是我施完法之后,来到这条路上没多久…
  再次看向雪地里的这一行动物脚印,我终于明白了…先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真实情况应该是这样的:我发现雪地里的动物脚印,然后就走了过来,准备顺着脚印南去的时候,不知怎的,突然迷失了心智,我明明根本就停在原地没动,然而大脑中却‘出现’我往南走,遇到另一个我,之后又遇到第三个我的情景…除此之外,感官上也出现错觉,那种走路走热了的感觉十分真实,我低头看了看,只见我的大衣扣子是解开的…
  这样一来我就明白了,我先前被某种东西给控制了心神,差点自己把自己给掐死…师父曾对我说过,有些路道上,如果出事故横死过人,容易有冤魂逗留。比如被车轧碎,死的很惨的人,在身体碎裂的同时,魂魄也被撕裂了,投不了胎,残魂平常的时候躲藏在路面里。当天气突变,阴阳磁场不稳定的时候,它们就会出来寻找替身,比如大雾天,大雨天,还有像这样的大雪天…
  我心说,我先前差点自己把自己给掐死,可能就是遇到寻找替身的冤魂了。只是不知道是自己出来的,还是被我踏罡步斗给招出来的。由于我身上带有各种法器,那冤魂不敢攻击我,所以就依靠眼前这大雪纷飞的迷蒙景象制造幻觉,想让我自己把自己掐死…
  我心说,这条路鬼里鬼气的,还是不要逗留的好。到时候回二丫头那村上打听打听,如果这路出过事故,横死过人,真的有冤魂,就到出事的位置想办法超度一下…
  想到这里,我把地上的法器一一捡起来装进包里,拿着七星剑,顺着雪地里的脚印走去。这雪地里的动物脚印挺深,虽然雪下的挺大,但一时半时的掩盖不住。我生怕再出什么变故,一边走,我一边前后左右到处张望。一路上,根本就没看到有什么‘大雪堆’,坟包倒是有几座,但都挺小。除此之外,那脚印也不是一直往南的。往南延伸了大概两三百米,折而往西,来到一条南北走向的小水渠边,顺着水渠又折而往南。
  从这条水渠的走向来看,应该是通向我先前施法的那条水沟的。眼前这条水渠只有一米多宽,两边内壁是由青砖垒就的,斜而往下。根据渠底雪光所映照的青砖颜色来分析,这条渠修筑的年头应该不小了,不少砖缝里生着青苔或枯草,落满了雪。
  沿着渠走了五六十米,只见那脚印忽然一斜,下到了渠道里,之后就顺着渠道往前延伸。一直又走了两三百米,渠道来到尽头,出现一个小小的涵洞,那脚印消失在了涵洞里…
  我踩在涵洞口部的顶上,只见这条涵洞大概五六十米长,顺着斜坡往下,通到一个黑黑的小屋。借着雪光看去,只见那小屋后面又有条渠,通向南面远处的河沟。
  看情形,这小屋是用来扬水的,把河沟里的水引过来,顺着涵洞流到我身后刚才所走的这条渠里,然后再顺着渠往北,流到我先前施法处的那条水沟,用于灌溉…
  不知道我刚才所看到的脚印,是不是邪煞留下的,如果是的话,难道它钻进了下面这小屋里?…我心里面浮想联翩,当初这邪煞,从小屋里出来,顺着渠沟一直走,走到北边那条水沟,碰到了别人扔在沟里面的衣服,然后,就把杨老爷子的阳寿沾在了那衣服上…是这样么?
  师父曾说过,如果是人为养煞的话,首先要有水,然后要有密闭的空间。眼前这小屋是扬水用的,有水,然后,这小屋黑乎乎的,像是个骨灰盒子,属于密闭的空间…综合来看,这小屋符合养煞的条件,可是,眼下我要找到是个天然邪煞…
  虽然我所处身的位置,也就是这涵洞的顶部,地势上挺高,可眼下大雪纷飞,目力所及的地方有限,再者,到处都被白雪覆盖,没有了原貌,因此,没法辨别这里风水的好坏。把罗盘取出来测,磁针的表现跟先前在那条水沟边的表现差不多…
  思前想后,我决定去房子那里看看。把罗盘收起来,我下了斜坡,小心翼翼来到这座房子跟前。从上面看,房子不大,然而来到跟前看,也不是很小。这房子没有窗,看起来像电影里鬼子那种炮楼似的。上面高处隐约有个小小的通风口。
  房子的底部有一道铁门,已经被雪掩埋了一小截。借着雪光看去,门上有一个把手,被一根钉进地面紧贴着墙的粗钢筋给卡着。
  我试着抓住把手往下按了按,纹丝不动。站起身,力沉脚底,猛踩了几下,‘咯呀’一声响,把手似乎活动了。我心里一喜,用手再试着一按,果然动了。‘咯咯呀呀’往下力推,当把手转过钢筋以后,那门‘腾’的一下往里面弹开一条缝,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一直拉着一样…
  我吃了一吓,往后一退,差点一屁股坐倒在雪地里。等了两三分钟,屋里没任何动静,也没东西从里面蹿出来。我定了定神,把门缝推的大些,朝里面看去,只见屋子里面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当我的脸凑到门边的时候,我隐隐约约觉得似乎有一种诡异的气流从门里面吹出来…
  我定了定神,摸出手机照着,钻了进去…屋子里空气闷闷的,有些污浊,静的吓人。外面的雪花落地声,在屋里听起来‘沙踏踏’的,像是来自睡梦之中…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以及粗重的鼻息。
  一点点站起身,用手机照去,只见屋子正中是一台大型抽水机,锈迹斑斑的,也不知还能不能用。此外,便是靠墙立着的一架木梯子,然后屋里就什么也没有的。
  这屋子只有一扇小门,然后就是小门上方高处那个砖洞大小的通风口。由于空气无法对流,待的时间长了,那种憋闷感越发的强烈。
  在屋里什么也没发现,我决定出去,当我一弓腰正准备钻出去的时候,我突然看到,门外的雪地里立着一个木头一样的东西…
  ☆、第一百零八章 诡物现身
  我记得清清楚楚,先前我进来的时候,外面空空荡荡的一片,根本就什么也没有,这怎么突然多了一根木头…
  眼前这根木头,看起来就像是一根朽腐的粗树枝,大概成人的胳膊粗细,颜色黑黑的,感觉轻轻一脚踢上去,就能把它给踢成两截…这树枝距离门口大概一米多的距离,直戳戳的立在雪地里,往上不知有多长,门太小了,根本看不到上面。从感觉上来看,这就是一根人为插在雪里的树枝…
  难道是有人悄悄跟在我后面,在我进到屋里以后,插了这么根树枝在门口的雪地里?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虽然天很黑,没有星,也没有月,但是外面满地是雪,白花花的一片。借着雪光,我可以很清楚的分辨出,自己先前在外面时留在雪上的脚印,已经被不断落下的雪掩埋了一小半了。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人的脚印。照这么来看,这根树枝就不是人为插在雪里的,那么,它是天上掉下来的?…
  我脑子里胡思乱想着,盯着外面凭空冒出来的这树枝,越看越觉得诡异,冷汗不由自主的从鼻尖冒了出来…就这样,我蹲了足有五六分钟,一动也不敢动,那根树枝也不动。我实在忍不住了,心说,我这来抓邪煞的,被一根树枝就给吓住了,呆在这黑屋子里出都不敢出去,还抓什么邪煞?…想到这里,我咬了咬嘴唇,安慰自己说,这不过就是一根树枝,可能是以前被大风给吹到屋顶上的,我刚才开这门的时候,由于震动,把它从屋顶给震了下来,插在了雪里…
  这么一想,我感觉挺合情合理,胆子立马壮了起来,心说,不管这到底是不是树枝,我探身出去,狠狠一脚先把它给踢倒再说。我捏了捏拳头,把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了右腿上。就在我打算大喝一声探身踢出去时,我突然听到‘骨碌’一声响,身上的汗毛‘蹭’的一下子立了起来,紧接着,又是一声。这一次,我听清楚了,响声是从这屋子里发出的…
  我顾不得外面这树枝了,本能的扭过头,目光在黑暗中扫来扫去,最后落在屋子正中这台黑乎乎的抽水机上…‘骨碌’又是一声,没错,声音是从抽水机里面发出来的,里面有东西…
  我壮起胆子,按亮手机照着,摸出一道孤虚神符,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的朝着抽水机走去…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我的到来,抽水机里的东西没了动静。终于来到抽水机跟前,我把耳朵贴上去听了听,然后缓缓的蹲了下去,借助手机的荧光,我看向抽水机和地面之间的缝隙。只这么一眼,我便看到一双绿幽幽的眼睛。随后,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奔着我脸就蹿了过来。
  吃这么一吓,我猛的一退,手机‘啪’掉在了地上。那东西像闪电一样从我两腿间钻过,蹿到了门外。我顾不得捡手机,急忙奔到门口朝外面看去,我看到一只灰色的野兔子趴在门外的雪地里。
  从抽水机底下蹿出来的,应该就是这东西了,先前我所追踪的那脚印看情形也是它留下来的。可是,它怎么蹿出去以后就趴在地上不动了?仔细去看,只见这兔子趴在地上,两条后腿在不停的发抖,它似乎在惧怕什么…顺着兔子往前一看,我这才注意到,在这兔子的正前方,是那根树枝,它在惧怕这根树枝么?…我惊奇的看着这一幕,突然,一个念头从我心里闪了过去,这根树枝是有生命的!…
  我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吱’的一声,然后,那只野兔浑身的毛都炸了开来,体积膨胀的足有先前的一倍大。只见它两条后腿拼命蹬着身后的雪,身体剧烈的扭摆,似乎想要摆脱某种力量的控制,可是,无论它怎么挣扎,身体却像被定住了似的,根本移动不了分毫…
  我瞪大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这只兔子身上根本就什么也没有,可它却动不了,难道跟这树枝有关?…我这个念头刚落,就觉眼睛一花,那兔子倏地不见了,凭空消失了!就在我惊奇它去了哪里时,‘啪嗒’,有东西落在了树枝旁的雪里,是一滴血,然后,‘啪嗒’,又是一滴…
  我霎时间明白了…老天爷…这树枝上面有东西,把这兔子给吃了!…看情形,这只兔子之所以在大雪夜狂奔,然后躲在这黑屋子里,应该就是由于这根树枝,或者说树枝上的东西,在追它…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白色的雪,映着鲜红的血,看起来分外醒目,血滴落在雪里,隐约还在冒着热气…
  我回过神,心说,看这东西古里古怪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我要找的那邪煞,可是,我从没听师父说过邪煞吃活物,而且,我也感应不到外面这东西身上有邪煞的气场…血还在一点一滴的往下落,趁它还在进食,我把一道孤虚神符平摊在右手心,然后用左手盖住,闭起眼睛,沉下心,默念孤虚神咒,三遍之后,那符在我手里变得烫热了起来,我爆喝一声,将符打了出去。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外面雪沫乱飞。孤虚神符用咒语催发以后,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就会产生巨大的能量,由此可见,外面这东西是个不干净的东西。
  待雪沫停止飞扬之后,我看出去,只见雪地上空空荡荡的,那东西不见了。
  从屋子里钻出来以后,只见大雪还在纷纷淋淋的下着,四处望去,迷迷蒙蒙的一片。虽然刚才那一下威力很大,但是直觉告诉我,那东西并没有被除去。地面上,它原本落脚的地方被孤虚神符炸出一个坑,此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我东张西望,目光穿透迷蒙的雪幕,落在屋子后面的这条水渠里。眼下这条渠,比上面那条渠要宽一倍,渠壁斜坡也是由青砖修葺的。远远的渠道里,隐约有个黑乎乎的东西。
  我顺着斜坡往下一滑,便滑到了渠道里。脚踩在软绵绵的积雪上,像踩在厚厚的棉花上。一步一步来到那东西跟前,我蹲下身一看,是半只野兔子,皮毛上全是血,腔子里空空的,内脏什么的都没了。用手摸了摸,温温乎乎的,应该是刚才那东西没吃完,逃走的时候遗弃在这里的。这条水渠是通向河沟的,我感觉那东西应该是往河沟方向去了。
  我站起身,深一脚浅一脚的顺着水渠一直走,很快便来到了河沟。这河沟很窄,河道很浅,河堤也不是很高,我登上河堤,举目望去,看到斜对面的堤上有一片林子,看着很密。这一带光秃秃的,只有那林子适于躲藏,不知那东西会不会躲进林子里。
  这样想着,我下了堤,跨过河沟,来到林前。这林子的每一棵树上都落满了积雪,看起来白花花一片。由于浓密的枝干遮挡,林里地面上的积雪不是很多,不少地方都裸露着枯枝败叶,看起来黑漆漆的。林深处望去,纷落的雪沫漂浮在林间,像是起了大雾。总之,这一片林子给人的感觉阴森森的,十分诡异。
  我不敢大意,把神符,七星剑,拿在手中,小心翼翼的跨进了林子里。耳中听到,到处都是林木被积雪压迫所发出的‘咯呀咯呀’的声响。雪花打在树枝上,散成像米分尘一样的那种雪沫子,吸进鼻子里凉冰冰的,每吸一口,那种凉意便直往脑门儿上蹿。脚踩在落叶上,发出一种‘嘶嘶’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底下喘气。我浑身每一根神经都绷的紧紧的,越过一棵树,又一棵树…
  突然间,我感觉脚下树叶所发出的那种‘嘶嘶’声似乎比先前响了许多,甚至我停脚不动,那种‘嘶嘶’声也在继续。直觉告诉我,好像有哪里不对。终于,我听清了,多出来的这种‘嘶嘶’声,是来自上面的…
  猛的一抬头,我看到,在我正前大概三四米的斜上方,两根树干之间,横着一条黑乎乎的树枝,那树枝正在一下一下的抖动…我心底产生一个强烈的直觉,眼前这个树枝,就是先前立在那屋子门外的那个东西。我急忙把孤虚神符猛的一攥,还没等我念完一遍咒语,就听‘咯呀’的一声响,那树枝朝我这方向而来,带的树上的雪哗哗啦啦往下掉。猝不及防之下,我吸了口雪进肺里,呛的差点没晕过去。然后,眼睛里也落了雪进去,一下子什么也看不见了。
  紧接着,我感觉到一股阴风当头袭来,骇然之下,我来不及思考,也顾不上揉眼睛。急切的往后退,‘砰’撞到了一棵树上,摔倒在地,我连滚带翻,撞到好几棵树,凭借感觉,终于出了树林。先前进林的时候,我记得在我左手边的远处好像有个树坑。此刻凭借感觉,我朝着那树坑的方向而去,翻滚了四五下,我身下一空,跌进了树坑里。
  使劲揉了揉眼睛,终于能够看到东西了,我发现这树坑挺深。沿着坑壁往上爬,我小心探头去看,眼前的景象吓得我差点没叫出来…
  我看到,离这树坑大概四五米远的地方,立着一个怪物,那分明就是条蛇,一条直立在雪地上,腐的快烂掉的蛇…
  ☆、第一百零九章 斗煞
  那蛇直直的立在雪地上,冷不丁一看像是一根木桩子,大约两米多高,看不出尾巴,底下一截大概成人的胳膊粗细,越往上越粗,将到脑袋的位置,也就是说脖子那地方,突然又细了下来,像是被一个箍给套住了似的。‘箍’往上,是一个圆滚滚的大脑袋,嘴巴一张一合的,露出两排像锯齿一样的,黑乎乎的牙齿…
  这蛇的身上,是一块一块的腐皮,颜色都已经发黑了,那些腐皮厚薄不一,像是用胶粘贴上的,随着嘴巴的张合,一块块或大或小的腐皮也跟着上下运动,不时便挤撞在一起,看着就令人头皮发麻,胃里一阵阵恶心…
  凉气顺着我后背,一下接一下的往上抽,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反正不是蛇,难道是个邪煞?就是它害了那杨老爷子?…我感觉可能是的,这东西看样子是一个变异物种,而且很不一般,挨了孤虚神符那么一炸,居然好像没什么事一样,还有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它可以隐藏自己身上的气场,我竟然完全感应不到…
  这鬼东西就那样一动也不动的立着,我知道它在搜寻我,所以连大气都不敢出。刚才从树林里翻滚出来,我手里的神符和七星剑居然没丢,包也还在背上。我紧紧攥着一道孤虚神符,把手都攥疼了。
  这种神符看来对这蛇没用,只能把它给惊走,却伤不到它。如果它就是害杨老爷子的邪煞,那么,我要做的,是把它给除掉。一旦用孤虚神符再次把它给惊走,我不敢保证还能不能再找到它。可是,要怎么除?我身上所有的法器之中,最厉害,威力最强大的,就是手里的孤虚神符了…
  怎么办?…突然,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请神!…没错,神符对付不了它,请神应该可以!可是,要请什么神?在河北那时候,曾经请过一次天乙神,一次玉女神,威力之大,我至今仍然记得。请天乙神那次,把那整个坟地的气场都给震乱了,请玉女神那次更厉害,把那崖上的树都给震死了…
  请玉女神的话,要有媒介,那么,就请天乙神…虽然奇门法术里,用于对付阴物,还有不少神可以请,但我没请过,心里没底,天乙神我请过一次,一下子就干掉了两个邪煞…好,就请天乙神!
  我朝那东西看了一眼,它还在那里站着。雪还在扑簌簌的下着,雪花落在它头上,并不凝固,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就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衬的那东西的样子看起来更加诡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