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赵凌玥说:“没有。”
  席嘉树:“哦,说不定你哪天就能去了。”
  少年面上的表情很好懂,微微上扬的唇带着一丝极力压制的故作神秘,但眼里的喜悦却出卖了他。此时此刻的席嘉树宛如一只看好家门的小奶狗,蹲在地上,仰着脖子,嗷嗷嗷地邀功。
  赵凌玥内心有一丝困惑,但瞧着他的表情,又觉得十分逗,忍不住说:“好的,承小朋友吉言,希望我能去美国参赛。”
  席嘉树“嗯哼”一声,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提着行李箱走了。
  赵凌玥瞅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身后应该有一条柔软的尾巴,摇得正欢乐。
  .
  半个小时后,赵凌玥收到了林泉的微信,让她立刻过去他那儿一趟。赵凌玥瞧他语气着急,衣服也没换,便直接过去了。一进门,她就听到林泉爽朗的笑声。
  “……没问题!随时都能过去!看你的时间!”
  林泉拿着手机。
  赵凌玥见状,无声地站到了一旁。
  林泉又说:“我们家凌玥保证不让你失望!”
  听到自己的名字,赵凌玥微微抬了眼,却见林泉看着自己,笑不拢嘴的脸是溢于言表的高兴。电话一挂,林泉就乐呵呵地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凌玥,你是有个福气的人。”
  赵凌玥问:“我的编舞老师找到了吗?”
  林泉拍着大腿,故作神秘:“你猜是谁?”
  “魏玲老师?”
  林泉摇头:“她的风格不适合你。”
  赵凌玥又连着猜了几个。
  林泉还是摇头。
  赵凌玥没辙,说:“要不林教练您给我一个提示?”
  林泉:“那一位姓岳。”
  赵凌玥的心跳漏了一拍,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林泉:“岳……岳斌?”
  林泉一拍大腿:“对!”
  赵凌玥只觉不可思议。
  林泉又说:“我和岳斌谈好了,正好他下周三有空,你收拾下乘坐周一的航班去纽约学习。现在七月初,等你学完回来到八月。虽然时间有点赶,但是还能赶上国内冬季花滑的第一个赛事。尽管不是国际性的赛事,可作为首秀,同样至关重要……”
  林泉太高兴了,开始絮絮叨叨了许多注意事项。
  赵凌玥却有些走神。
  .
  前不久席嘉树的神情和言语跃于脑中。
  “你去过美国吗?”
  “没有。”
  “哦,说不定你哪天就能去了。”
  .
  仿佛意识到什么,她猛地回神,问:“是……是席嘉树牵的线?”
  林泉自然而然地说:“是啊,他为了这事儿还专门跑去了纽约一趟,怎么说服岳斌答应的我不知道。问了嘉树这小子,他也不肯说。”他摇摇头,又说:“这小子,真是有能耐。岳斌脾气古怪,从不肯让步,也不知道嘉树使了什么手段。凌玥你有机会要好好感谢嘉树。啧啧啧,首秀的编舞有岳斌加持,真是期待岳斌能给你编出什么舞来。”
  .
  席嘉树开了手机的扬声器,同时,他把手机放远了。
  此时此刻的手机里正传出一道高八度的女音。
  “席嘉树,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了?你转眼间就把我卖给岳斌了?有你这么当表弟的吗?你给我等着,哪天我回国不揍死我就跟岳斌姓。艹,气疯我了。岳斌那什么破脾气,我疯了才在这里给他当苦力,以前给他当学生那会,就没给过我好脸色看,难得脱离苦海了,我的亲人一转眼又把我推进火坑里了。”
  席嘉树面无表情地说:“月薪十万的火坑。”
  “你表姐差这点钱吗!”
  ……
  声音越来越来小,最后一句“妈的,资本主义又来剥削我了”传出,“啪”的一下,通话被挂断。
  与此同时,敲门声响起。
  席嘉树开了门,见到站在外面的赵凌玥后,不由愣了下:“赵金鱼?”
  赵凌玥抿紧唇。
  半晌,她才说:“我知道岳斌的事情了,谢谢你,从今天开始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小朋友你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只要你开口,我义不容辞。”
  席嘉树看着她,说:“我不是帮你,是为了我们国家女单的崛起,”一顿,脸有点臭,“你没有欠我人情,我也不需要你欠我人情。”
  赵凌玥张张嘴,又闭上嘴,沉默了一会,才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谢谢。”
  席嘉树也沉默了。
  两人杵在门口,空气里没由来的有几分尴尬。
  最后还是赵凌玥打破了尴尬,扯扯嘴角,说:“小朋友,我会记着你这份为国家的心意,改天我请你吃饭!时候不早,我先走了……”她转身,走了几步后,身后蓦然传来一道闷闷的声音。
  “喂,赵金鱼。”
  她回首,只见席嘉树走出了公寓门口,走到她跟前才停下来。
  他看着她,一副沉不住气的模样,仿佛憋了很久,终于说了出来,可语气里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赵金鱼,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冷淡?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你生气了?”
  他问的真诚。
  赵凌玥想直白地说:你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承受不住你的喜欢。
  可看着这样的席嘉树,她竟说不出口来,换了一种委婉的方式:“你没有惹我生气,”见他又露出一副奶凶奶凶的模样 ,她忍不住笑道:“席嘉树小朋友,你脑子里到底成天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未料席嘉树凶巴巴地说:“你瞎说!”
  他很理直气壮地说:“你才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第二十六章
  这话太过猝不及防。
  以至于话音一落, 赵凌玥彻彻底底地愣住了。
  她看着席嘉树。
  席嘉树也在看着她。
  视线对上的那一刹那, 席嘉树的表情有几分不自然的慌乱和别扭, 他语气硬邦邦地又说:“赵金鱼, 身为前辈, 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你给前辈道歉。前辈殚精竭虑地为我国女单着想, 你居然说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还得为花滑道歉,还有曾教练,林教练, 以及我的室友吴宇,对了, 还有岳斌!”
  他装作很严肃的模样, 又一本正经地表示:“你立马给他们道歉,他们都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不可以这么说。”
  赵凌玥见到他的耳根子冒出了一点点的红晕。
  她装作没看见, 轻咳了一声, 落落大方地表示:“好的, 我道歉。”
  席嘉树说:“我听着,”一顿, 又补充:“前辈在听着。”言下之意,是让赵凌玥真道歉一遍。赵凌玥听出他的意思,也十分配合,点点头, 说:“我对不起席嘉树小朋友。”
  席嘉树纠正:“喊前辈。”
  赵凌玥从善如流:“我对不起席嘉树前辈。”
  席嘉树:“还有呢?”
  赵凌玥说:“我不应该说前辈您为我国女单殚精竭虑的行为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也不该骂曾教练, 林教练,你的室友吴宇,还有岳斌老师。”
  席嘉树点着头,又说:“嗯哼,还有呢?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赵凌玥微微一怔。
  席嘉树得寸进尺地说:“来,跟我念一遍,赵金鱼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念!一!遍!你要学会爱自己,要学会欣赏自己,要学会珍惜自己。来,念一遍。”
  赵凌玥说:“我当然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有人会比我更爱我自己,”她眯眯眼,说:“倒是你,席嘉树小朋友,你一整天脑子里想这么多东西不累吗?来,跟金鱼阿姨念一遍,好好滑冰天天向上。”
  席嘉树说:“你才不是阿姨,你只大我五岁。”
  赵凌玥说:“诶,是谁一开始就喊我阿姨来着?我记错了吗?难道不是在前往三亚的飞机上,有个戴着口罩的小朋友,跟我说,阿姨你坐错位置了吗?哦,不是席嘉树呀,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应该是一个眼神不好,没什么审美能力的小坏蛋吧。”
  席嘉树说:“我不是小坏蛋。”
  赵凌玥问:“那你是什么?”
  席嘉树一时半会竟哑口无言。
  赵凌玥说:“那你就是小朋友。”
  席嘉树说:“我不是小朋友。”
  赵凌玥:“那你是小坏蛋。”
  席嘉树:“我不是。”
  赵凌玥:“那你是小朋友还是小坏蛋?”
  席嘉树闷闷地说:“我是小奶狗,汪!”那一声汪喊得特别奶声奶气。赵凌玥本想把席嘉树绕进去的,没想到他另辟蹊径,反倒是给她来一个新称呼。
  她不由得乐了。
  “很少男孩子愿意把自己叫做小奶狗的。”
  席嘉树说:“你们女孩子不是把我这个年纪的男孩分成了两类吗?一种是小奶狗,一种是小狼狗。只是一种属性,我觉得还挺有趣的。赵金鱼,你喜欢小奶狗还是小狼狗?”
  赵凌玥说:“不知道啊,没有特别的喜好。”
  席嘉树说:“哦。”
  赵凌玥倒是有些好奇,说:“你学小奶狗学得挺像的,你会学小狼狗叫吗?”
  几乎是话音一落,席嘉树就有模有样地喊:“汪!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