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节
  文敏这话虽然声音低,但在这安静的洞中,众人却都听的清清楚楚。
  只可惜我们根本听不懂日文,因而也不知道日本女人临终时说了什么,但此刻,她死亡的脸上,带着惊惧的神情,一眨不眨的盯着哑巴,那模样别提有多恐怖了。
  而这会儿,哑巴整个人就呆在原地,眼角细微的抽搐着,他的一双手,不由自主握住了腰间的两柄黑色弯刀,我看的出来,哑巴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端倪,但内心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变化,他在紧张,并且很激动。
  日本女人究竟对他说了什么?
  为什么,她会如此惧怕哑巴?甚至被活活的吓死?
  难道……她见过哑巴?
  我猛然觉得不对劲,哑巴明明是第一次来巨耳王墓,日本女人又怎么会认得他呢?难道,她是将哑巴当成了其它人?我立刻想到了陈词。
  难道日本女人惧怕的并不是哑巴,而是陈词?
  但我又觉得不对,陈词是二十多年前来巨耳王墓的,难道这个女人,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我仔细去看她的脸,由于皮肤干瘦拉耸,因而从外表上,我们根本无法判断她的年龄。
  这会儿,哑巴明显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他漆黑的目光突然闭上,整个人后退了两步坐到了洞口处,背部靠着石壁,手依旧紧紧握着黑色的弯刀,不知在想什么。
  这会儿,我心中虽然疑惑,却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关注哑巴,此刻,我唯一想的便是豆腐,他究竟是死是活?是被那些怪鸟给收拾了,还是被白斩鸡给弄走了?
  此刻,我只能将希望寄于后者,虽然白斩鸡这人阴险,但跟着他至少还能活下来。
  哑巴的手下没有说话,他们毕竟只是白三爷派来协助哑巴的,因而并不是太积极。反倒是钟恭等人,知道这巨耳王墓对我而言的意义,商讨说:“咱们先找窦兄弟的下落,然后想个办法渡过这铁索。”
  文敏道:“之前,这些怪鸟是被声音惊起的,咱们下一次过去时,只要不发出大的声音,应该就不会有问题。现在关键是小豆……他会去了哪里?”
  颛瑞起身,说:“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当时退回了山洞,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得回头去找;二是他们发生了什么意外,去了崖底。”
  “崖底?”文敏喃喃的念了一声,神情微微一变,如果是去了崖底,那事情就棘手了。
  为了证明这两个推论,我们决定先回程寻找线索,这个过程中,哑巴和他的人没有什么表示,于是只有我和文敏以及颛瑞的人马开始往回走。没走几步,我发现冯鬼手也跟了上来,我有些诧异,冯鬼手接触到我的目光,耸了耸肩,说:“你那跟屁虫虽然聒噪又讨厌,但如果真死了,还挺可惜的。”
  对此,我只能苦笑一声道谢。我们一行人顺着山洞往回走,一路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然而,一直到最初的入口,站在那块大石碑前,我们也没能发现人的踪影,甚至连一点儿血迹也没有。
  冯鬼手微微皱眉,说;“难道真的掉到悬崖底下去了,这不摔死,也会被那些怪鸟分尸。”
  钟恭叹道:“那些是什么鸟,居然这么凶猛?”
  众人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却纷纷摇头,显然没有一个人知道。文敏说:“会不会是古人培育出来的护陵的?驴马成骡,这种事情,到不少见。”
  颛瑞微微摇头,说现在讲这些也没有意义,豆腐三人不像是走了回头路,现在看来,第二章可能性最大,他们很有可能是掉下山崖了。我想到那云雾茫茫的崖底,想到那些升腾而起的怪鸟,便觉得一阵头皮发麻,如果真是如此,豆腐还能有命在?
  紧接着,颛瑞问我打算怎么办?
  我哪能就这么放弃,于是说活要见人,死人见尸,下崖底找人。文敏立刻点头同意,冯鬼手给我们泼冷水,说:“去那下面,你们无异于找死。”
  我看了他一眼,道:“你愿意陪我们回来寻人,我谢谢你,但接下来是我自己的事。”
  颛瑞依旧是不冷不热,显得很稳重,说:“在没有见到尸体前,一切都是未知数,救人要趁早,走吧。”我们又开始往回走,决定下崖底一探。回到出口处时,我们发现哑巴等人已经不见了,唯一留下的,便是那个日本女人的尸体。
  我盯着她惊恐的面容,又看了看悬崖对面的茫茫雾气,心里有些茫然。
  吴水,你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冯鬼手嘴里骂了句娘,估计没想到哑巴会走的这么干脆,很是恼怒。文敏一边收拾绳索,一边问他:“现在就剩你一个人了,你打算怎么办?跟我们走,还是自己单独行动?”
  冯鬼手在机关方面的造诣虽然厉害,但身手并不是很厉害,只能算是体力不错,然后较为灵活,除此之外,比普通人好不了多少。让他一个人行动,还真是够呛。
  钟恭看了他一眼,说:“你如果是来摸明器的,这山洞里到处都是,我看你还是携了东西,自己走吧,别白白冒这个险。”
  我当初询问过冯鬼手,为什么愿意跟着吕肃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他的回答棱模两可,很是狂傲,说什么了无牵挂,天下没有呢他去不了的斗。这话在我看来,纯粹是扯蛋,只有那些没见过世面的‘青脸’才敢这么大放厥词。但凡有两把刷子,知道天高地厚的,谁敢夸这海口?
  冯鬼手可不是青脸,因而这话一听就假的很。
  这会儿钟恭说完,冯鬼手神色中透露出一丝迟疑,显然,他已经开始见识到巨耳王墓的威力,我们不过才刚刚进门,连地宫的入口都还没有看见,就已经一死三失踪。修建巨耳王墓的人,他的手法无法以常理来衡量,对于我们这些倒斗的老手来说,都是一次巨大的挑战。但这个挑战不是游戏,输了,就意味着死亡。
  趁着冯鬼手挣扎这段时间,我们架设好了绳索,四十多米的绳索顺着悬崖笔直的垂下,坠入下发的云雾之中,冯鬼手站在一边看着我们,没有加入的打算,我向他点了点头,以示道别。颛瑞估计是担心冯鬼手会使坏,因此将他的两个手下留下来接应,紧接着,我、文敏、颛瑞、钟恭四人,便顺着绳索开始往悬崖下而去。
  这次,我们不敢再发出大的声音,手上戴着手套,拽着绳索缓缓下滑,渐渐的,我们穿过了铁索,坠入了白雾之中,再往上看,已经看不见山洞和站在山洞口的三人了。
  我们并不清楚这悬崖有多深,一直到绳索的尽头,我们都看不到底。我有些心寒了,这么高,如果掉下来,生还的几率几乎为零。我只能不断给自己做各种心理建设,才让自己不至于崩溃。
  颛瑞拿出了备用绳索扔给我,示意我将备用绳索固定在山崖上,须臾,我将绳索固定好,众人便继续往下,这两条绳索加起来,便是八十多米,如果还不能到底,我们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然而,就在我准备继续往下时,忽然之间,猛然发现,下发的崖底山壁上,赫然趴着一个人影,那人影跟壁虎似的,从白雾中窜出来,逐渐朝着我们而来。随着距离的拉近,我猛然大惊,这不是李胖子吗?
  但这个李胖子,和我们之前见到的李胖子不一样,他的‘原型’显露出来了,青紫色的,仿佛就要腐烂的皮肤,以及深深抠住悬崖的手,诡异的贴在悬崖上的姿势,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我知道,信使只有在极度虚弱的时候,才会现出原形。
  他一到我们跟前,便用仿佛漏风一样的声音,嘶哑的说:“救人……他们被卷走了。”
  被卷走了?
  怎么回事?
  我注意到,李胖子说的是他们,而不是他,这说明我们的猜测是成立的,豆腐真的和白斩鸡在一起。
  不等我细问,李胖子便开始往下退,我们四人悬在空中,也不敢再耽误,小心翼翼的往下滑,约摸二十来米,便看到了底,这才发现,这悬崖底部,竟然是一汪碧绿的,深不见底的湖水。
  而此刻,这湖中,竟然游动着一条条大鱼,每条都有半米多长,头部像戴着盔甲似的,游动间露出森森的利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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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下湖
  我们四人攀着绳子挂在悬崖上,低头看着水面密密麻麻的游鱼,只觉得这些鱼长得怪模怪样,它们头部包裹着一层甲壳状的突起,嘴里露出尖利的獠牙,看着丑陋不堪。
  文敏有些吃惊,压低声音说:“这是什么鱼,怎么长成这个样子?”钟恭嘴里嘶了一声,说:“没见过,不过,看它们这牙口,恐怕会吃人。”
  我心中暗骂,这地方怎么竟生长些吃人的东西。
  而此刻,我们的到来,显然引起了这些鱼的注意,一时间纷纷围拢过来,挨挨挤挤的聚集在我们脚下,身体弹跳着跃出水面,显然是想来咬我们。
  这会儿我处于绳索的最下方,这些鱼的弹跳力十分惊人,一跃都有两米多高,差一点儿就能咬到我,吓得我连忙缩着脚,心说:如果豆腐真的掉落下来,岂不正好落在就湖水中?这些吃人鱼该不会已经把他给……
  我赶紧问李胖子:“你说的被卷走,是怎么回事儿?”
  谁知不等李胖子回话,便见湖中突然起了异动,原本围绕在我们脚下的游鱼,竟然又开始散去,但它们却更加奋力的往水面跃。如果说之前是一跃两米多,那么现在,有些甚至可以跃起四五米,一时间,湖中水花四溅,啪嗒啪嗒的拍水声不绝于耳。
  文敏惊愕道:“它们怎么了?”而这时,李胖子却像是知道什么,破漏的嗓音忽然说道:“来了。”
  他声音很低哑,断断续续的,如同一面漏风的鼓。说话间,却见远处白茫茫的雾气中,忽然冒出了一些黑影。众人一看,不由得大惊,赫然是之前袭击我们的那些怪鸟。
  我刚才还奇怪着怎么下来没瞧见它们,没想到一转眼就冒出来了。
  然而这次,这些怪鸟却并不对我们下手,它们的身影如闪电般的在白雾中穿梭,每到一处便会叼起一只怪鱼,我这才明白,原来是这些鸟在捕猎,看来没有人吃的时候,它们就靠吃湖里的鱼为生。
  钟恭不由奇道:“这些鱼也真古怪,天敌来了不往水里躲,怎么反而往水面上跳?这不是送上门给人当午餐吗?”
  我们也很是纳闷儿,但也不敢讨论太久,担心引起那些怪鸟的注意。
  很快,钟恭的疑惑就得到了解释,只见越来越多的怪鸟飞过来捕猎,但与此同时,那些食人鱼在跳起来的瞬间,也会张嘴去咬那些飞来的怪鸟,一时间,湖面上演的一场鱼鸟大战,互相为食的场景。
  众人看得惊心动魄,却不敢发出声音,悬在山崖上,一动也不敢动,时间久了,只觉得双手的肌肉都开始打颤,再这么下去,等到体力不支,恐怕就要直接倒进湖里喂鱼了。
  钟恭将声音压得极低,问李胖子:“他们到底去哪了?”
  李胖子立即断断续续的说起了后来的经过。
  原来,当时在铁索上,那些怪鸟忽然袭击,情况太过紧急,白斩鸡让李胖子赶紧救他。李胖子是白斩鸡的信使,受控于他,自然是言听计从。由于豆腐体力不行,在铁索上移动的动作比较慢,因此当时事发时,反而和李胖子两人靠的极其近。
  大约由于那些怪鸟不吃腐尸,而李胖子身上有尸体的味道,因此,它们并不攻击李胖子。豆腐瞅见这个机会,立刻一把抱住李胖子,死死不肯松手,叫道:“救我,救我。”
  那白斩鸡年老体虚,哪里能敌得过怪鸟的攻击,只怕救的晚了就要没命。李胖子一时间也无暇顾及豆腐,任由他抱着,转而一手夹着白斩鸡,一手攀着绳索,整个人如同蜘蛛侠一般,双腿踩在铁链上快速的行走着。
  李胖子的本意是想将二人带到山洞里躲避危险,谁知刚走到铁链的尽头处时,他忽然感觉一股极大的吸引力自山崖下传了上来。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似的,李胖子忍不住低头一看,只见山崖底下白茫茫的雾气,不知何时,竟然变成了黑乎乎一片的阴气!
  李胖子本来就是信使,阴晦之气对他有着天然的吸引力,因此在那一瞬间,李胖子便迷失了心智,手下的力道为之一松。他这一松可不得了,豆腐和白斩鸡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坠入了深渊之中的。
  我听到这儿,心说,这崖底,明明是被白雾笼罩的,李胖子怎么会看到一团黑雾?莫非那阵黑雾就是他所说的阴气?听说活人是见不到阴气的,如果李胖子所说是真的,那说明这崖底,有过很多死人,否则不可能有这么多阴晦之气。
  李胖子被这种阴气迷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白斩鸡和豆腐被自己给松开了,他大骇,连忙追了下去。
  信使的速度很快,他顷刻间便到达崖底,这时却发现,豆腐和白斩鸡正在湖水中挣扎。
  豆腐在湖水中呜哇乱叫,大喊救命,白斩鸡半昏着,估摸是出气儿多进气少了。
  按理说,李胖子这时候应该下湖救人,但他没有。
  他只觉得这湖水中有一股奇特的力量让他感到恐惧,这种恐惧令他犹豫。
  在怪鱼的攻击下,豆腐和白斩鸡都负了伤,湖水中泛出一片红色。
  豆腐嘴上虽然和白斩鸡不对盘,但真出了意外,却也不忍心置之不理,只见他一手抄着就快要昏过去的白斩鸡,另一只手挥舞着匕首,抵挡那些怪鱼,水面上猩红一片,也不知是鱼的血,还是人的血。
  就在这时,这些血腥味儿,引来了远处的怪鸟,一时间,怪鸟如同一片黑云罩过来,李胖子霎时间什么都看不清了。等到鱼群散去,飞鸟归巢,湖中哪里还有豆腐和白斩鸡的影子?
  但李胖子知道,他们没有死,因为信使是可以感觉到主人生死的,根据李胖子的感应,白斩鸡现在还在湖底,并且奇怪的是,他还活着,因此李胖子断定,这湖水中,一定有什么暗道,既然白斩鸡都还活着,那豆腐肯定也还活着,他们八成是躲在了水下。
  知道豆腐没事,我顿时松了口气,而这时,那些怪鸟和怪鱼却还在争斗,众人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此刻,我浑身几乎都被溅起的水花给弄湿了,鱼鸟大战足足持续了二十多分钟,一切才归于平静。
  大约是由于这些怪鸟吃饱了,因而这一次没有攻击我们,须臾,相继散去,湖面上的鱼也消失的差不多,不知是被这些怪鸟吃完了,还是潜入了水底。
  此时,湖面一片风平浪静,幽深的湖水呈现出翠绿色,哪里还能看到先前的激烈场面。
  我们几人吊在悬崖上这么久,已经肌肉发颤几乎要脱力了。
  直到此时,文敏才敢大声问李胖子,道:“你刚才说湖里的力量,究竟是什么力量?”
  李胖子声音嘶哑,面容可怖,此时,我们也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他说道:“我不知道,那是一种,阳气很重的力量,很正义的力量。”
  我们几人被他这话说的有些懵,什么叫正义的力量?
  李胖子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看起来有些焦躁,最后说道:“我没办法解释,但它一定存在。我可以肯定,这湖里,一定放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越靠近它,我的身体腐烂的越快。”
  众人面面相觑,却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感觉,难道这湖里的东西,是李胖子这类邪物的克星?
  钟恭闻言,忽然道:“那你说的阴气又是什么?”
  李胖子指了指湖水的对面,那里一片白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但他却说:“就在那个地方,阴气很重,一片黑雾,你们看不到吗?”
  我心说,我们都是活人,哪里能看得到阴气这种东西。不过,他这个说法倒是奇怪,湖里有阳气很重的东西,而湖的对面却阴气很重,不都说阴阳相克吗?这两种东西,为什么会存在于一个地方?
  李胖子没有解释出个所以然来,颛瑞便道:“看样子,这些怪鱼、怪鸟,还有这湖里的东西,湖对面的阴气,都是人为控制的,要想知道原因,咱们去湖里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