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节
  “梁妹妹怎么跪在这儿。”
  玉笙走上前,眼神落在她那儿高高肿起来的脸上:“受了伤还是回去叫个太医看看,这么热的天跪在这儿,若是中了暑热的话可如何是好?”
  “冬青。”下弯的身一瞬间直起,玉笙起身道:“给梁昭训撑把伞,别让梁昭训晒晕了过去。”
  “是。” 冬青屈了屈膝,撑着手中的油纸伞立马就往梁昭训那儿走。
  然而还没靠近,梁昭训却是立马起身,猛然往玉笙那儿一推:“滚开,谁要你假惺惺的好意?”三十大板甩在脸上,脸都肿起来了。
  梁昭训却倒是有力。
  只手还没碰到玉笙,就被素嬷嬷冬青等人挡住了:“梁昭训,我们主子可是好心。”素嬷嬷素来严肃,板着脸也是让人瞧了心下一抖。
  梁昭训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还没说话身后的人立即又开了口:“玉主子,殿下还在屋子里等着您。”
  王全站过来,脸上带着警告:“梁小主,在殿下面前,还是勿要喧哗的好。”
  “你们……”梁昭训气得不轻,自己推人没推到还被如此说,颤抖着手指了一圈:“你们都在帮她。”梁昭训狠狠地瞪了玉笙一眼,随即立马跪下来。
  面对着书房门口大喊:“殿下!”
  “玉承徽设计害我,求殿下为我做主。”
  玉笙皱了皱眉,跨着步子往书房里面走去:“殿下在里面等着您呢,老奴这就不进去了。”王全站在身侧,小声说完身子往旁边一闪关上了门。
  屋子里燃着熟悉的迦南香,玉笙脚步还没跨进去,里面的人就是一声:“过来。”
  关了门,外面梁昭训的哭喊声还听得一清二楚。玉笙笑着走到他书案边,笑着问:“殿下叫我过来做什么?”
  太子正站在书案边看折子,没理她。里面是过几日秋闱参考者的名单。参与秋闱者须得先中了童生,再中秀才,这才能入京参加秋闱。
  童生秀才本就困难,若是中了进士那更是万里挑一的人才。
  前几名有忘今年的三甲,日后在朝中更是助力。之前四川泄题之案损了不少人才,最后击鼓自尽的位更是写的一手好文章。
  只是可惜了,太子一边摇头,一边合上了帖子。
  身子往后一仰,帖子拍在了桌面上,太子仰起头来往玉笙那儿看了一眼。
  “外面的声儿你听见了么?”
  也是应景,太子话音刚落下,外面,梁昭训就开始撕心裂肺起来,一声一声悲伤又凄惨:“殿下,殿下为我做主啊殿下。”
  “声音那么大,谁听不见。”玉笙低头,嘟囔了一声。
  “你这还有理了。”太子眉心一跳,被吵的头疼,手指着墙壁故意板着脸:“面对着墙站着,孤现在不想看见你。”
  如玉清隽的脸一拉下来,让人吓得瑟瑟发抖。
  玉笙也不怕他,他说完,她便立马转身就往他指的地方走:“站就站。”她倒是倔,听他的话面对着墙壁站得笔直。
  太子气得脑门突突地疼。
  外面,梁昭训撕心裂肺地喊,屋子里,这祖宗吃了枪药,他还没说什么,她倒是一肚子的火。
  喝了两口凉茶,等脑子里冷静下来,太子刚要开口,门外,梁昭训又开始了嚎叫:“殿下,玉承徽设计害我,我是无辜的啊。”
  “殿下,您要为我做主啊殿下。”
  “看见没?”茶盏放下来,太子去撇站在角落里罚站的人:“梁昭训怎么说你的,今日发生了什么事?你来跟孤说说。”
  “殿下不是让我罚站么?”
  玉笙背对着他,站得笔直,发簪挽起来露出后面的一截颈脖,白得像雪。
  太子见她那油盐不进的样子,暗暗咬了咬牙:“胆子比天大你这是。”之前胆如鼠的样子让人心急,如今这调教了两次胆子又比天还大。
  太子深吸一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孤让你过来你就过来,怎么这么多废话。”
  “是殿下让我过来的,待会可别一不高兴就让我滚了。”玉笙脚步没动,瞥过头来试探的往他那儿看了一眼。
  “是。”太子喘出一口气,没好气道:“孤请你过来的,行了吧。”
  玉笙面对着他,面上半点不掩饰的露出一丝愉悦来。刚靠近,手就被人拉住了,太子牵着她的手,捧着腰放在自己膝上。
  “胆子大了,孤的话都不听了?”
  “殿下先罚我的。”撅了撅唇,玉笙往他怀中挨了挨。怀中的人消瘦却不全是骨头,抱起来软绵绵的手感正好。
  太子在她腰间摩挲了一会儿,道:“梁昭训说你故意诱她穿红裙子,惹了太子妃生气?”
  玉笙从他怀中直起身,直接看着他的眼睛问:“殿下信么?”
  她一张脸巴掌大,雪白雪白的,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就这么看着太子。太子犹豫了一会儿,一句不信还没说出口,她就怒了。
  “看来殿下是信梁昭训的了?那你抱妾身做什么?你去抱她呗。”她黑着脸,直接二话不说将他放在腰间的手给薅了下去。
  撑着手要从他膝上逃开。
  “哪来那么大的火气?”太子拧着眉心,也有些怒了:“孤说不信你了么?对孤这么大的火?”
  玉笙坐在他膝上,撇着头,死死地咬着唇,一句话不说。
  外面,梁昭训又在哭喊,一字一句感天动地:“殿下,殿下您信我啊,就是她故意设计陷害的我……”
  “行了。”太子被吵得头疼,随手抄起手边的茶盏就往门框上砸去:“给孤闭嘴。”
  玉笙身子一颤,太子下意识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过后又拧着眉道:“你先回吧。”玉笙含着泪看了他一眼,却二话不说听话的从他怀中下去。
  “等等……”
  太子刚开口,门口王全又过来敲门了:“殿下,合欢殿的宫女来了,说是要见殿下。” 玉笙撇过头,正好太子也在看着她。
  “让人进来。”过了一会儿,太子才道。
  三七带着春雨过来,直接跪在了地上:“殿下,主子。”春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颤颤巍巍跟着跪了下来。
  “我是来为我们小主洗刷冤屈的。”三七挺直腰杆,照着玉笙教她的话,一字一句道:“梁昭训污蔑我们主子,奴婢这儿有证据。”
  “哦?”太子低头喝了口茶,眼睛往玉笙那儿瞥了一眼,道:“去将梁昭训叫来。”
  梁昭训就站在门口,面上不知何时蒙了一层面纱,跪在地上就开始哭:“是……是玉承徽害的我……”
  可要她说是如何害的,她却又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只嘴里翻来覆去就是一句:“是玉承徽害的我。”
  太子一直看向玉笙,后者对上他的眼睛,却是半句话都不为自己辩解。板着脸,撇过头,连眼睛都不往地上的梁昭训那儿看。
  “你说你有证据?”太子只的看向地上的三七:“什么证据,说出来。”
  “前几日我们主子丢了一只耳坠,便怀疑是合欢殿的宫女们手脚不干净。”三七跪在地上,振振有词:“春雨这丫头这几日老是往外跑,我们便怀疑是这个丫头偷的主子的耳坠。”
  “不!不是我。”春雨吓得半边身子都在哆嗦:“我没有拿主子的耳垂!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你没拿你屋子里那么多银子。”三七在地上狠狠磕了个头:“奴婢搜她的屋子才发现,她足足私藏了五十两银子,若不是偷了主子的耳坠去卖,哪里有那么多的银子?”
  一等宫女每年的银子也就三两,就春雨这种门都进不去的宫女五十两白银只怕是要存到天荒地老。
  太子瞥过眼睛往玉笙那儿看,就见她听见五十两白银的时候,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像是泛着光。
  他低头轻咳了一声,两指反扣在桌面上敲了敲,玉笙这才回过神。
  “继续说。”
  太子捏了捏眉心,只觉得头疼,判大理寺的案子也没那么难过:“这件事跟今日梁昭训又有什么关系?”
  “殿下说对了。”三七挺直腰杆道:“奴婢也觉得好奇,可春雨一直不承认她偷了耳坠,还说……”
  顿了顿,三七道:“说这五十两是梁昭训给的。”
  梁昭训跪在地上,面色煞白。
  “梁昭训什么时候当了算账先生了?”玉笙直接站起来,开怼:“我合欢殿宫女的工钱要轮到你来发。”
  春雨自知瞒不过去了,爬到玉笙身边一个劲儿的哀求:“主子,您饶了奴才吧,是梁昭训,梁昭训收买我当她的眼线。”
  “每日主子做了什么,吃了什么穿了什么都给她一五一十的禀报,她她她她这才给我银子。”
  “你……”玉笙面色煞白的往后一躲:“你派人监视我?”
  “你还装!”梁昭训气得恨不得跳起来,今日在广阳殿她的样子跟现在可是判若两人:“你早就知道,所有今日特意穿红裙子,因为你知道我一定会跟你穿。”
  “你这还不叫陷害我?”
  玉笙摇头:“你简直无可救药。”
  她目光看向春雨,眼中是不用掩饰的受伤:“合欢殿待你不薄,我心疼你们出生就比旁人苦,从未打骂过你们一句,苦活累活也从未让你们宫女做,这就样你为了银子,去做别人的眼线?”
  “今日只是每日吃穿,日后若是梁昭训让你给我下毒,你是不是也会下?”
  “主子,对不起。”春雨跪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磕头在地上忏悔:“主子,我错了,您绕了我这一次吧。”
  玉笙却躲开她的手,她深吸一口气,眼中含着泪,转身寻找依靠似的去看向太子:“殿下做主吧,这件事我不想听不了。”
  她难受极了,不顾这么多人在,受伤似的将脸埋入他怀中。
  “好,不听。”
  太子怜惜的楼着她,双手堵着她的耳朵,这才抬起头来,面色阴沉吓人。
  “宫女不忠,拖下去打三十大板,送入慎刑司。”
  “梁昭训以下犯上,污蔑承徽降为奉仪,一同拖下去亲眼看着那宫女行完刑才准回去。”
  王全得令,立马点头吩咐,不消一会儿,几个小太监就将人拖走了。直到快拖出院子,梁昭训才像是反应过来。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前所未有的哭喊声,喊得人心一震。
  等所有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太子才放下堵住玉笙耳朵的手:“好了。”他将怀中的人扶正,看着她:“事情都解决了。”
  漆黑的眼帘颤了颤,上面还带着一滴泪痕。
  太子看了轻笑,捏了捏她的鼻子笑话她:“怎么还哭了?受委屈了?”玉笙摇了摇头,如水洗一样干净透明的眼睛里光仿若都暗淡下来。
  “我没想到身边的人也会背叛我。”
  太子安慰她的话咽了回去,玉笙却是仰起头,故意道:“要是我今日穿红裙子就好了,也就不会惹出这么多事了,也惹了梁昭训误会。”
  “哦?”太子拂了拂她额前的碎发,像是不经意的问:“你今日怎么想起穿红裙子了?就不怕太子妃罚你。”
  “那裙子就是太子妃赏的,我能穿的。”
  玉笙像是听不懂他语气里的怀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而且,殿下上次不是说过么,好……好看的……”
  “什么?”太子没听懂。
  玉笙撇过头来,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可开口的话却是支支吾吾的,一说话,面上耳朵上全都红了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