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脱困
  “咦?搞什么鬼?”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两名骑兵从敌阵中跑了过来,嘴里喊着一边喊着什么,一边还挥动着双臂。
  “难道是想单挑?”
  李怀唐嘲笑般自言自问。
  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来骑,居然要求和谈!
  两军对峙的中间,李怀唐和护都与对方的两骑开始接触。
  “他们说什么?”
  李怀唐的眉头直皱,那个一脸凶相的突厥人让他非常的不舒服,有卡断他脖子的冲动。那名栗特人长相的倒是顺眼点,就是不知道他那和善的表情下,究竟还埋藏着多少阴谋和杀机。
  “他们说可以释放山谷中的人出来,条件是我们赔偿战刀两千把和五百匹战马。”
  护都不情愿地作着通译。这个条件在他心里就是一根刺,按他的意思是通译都觉得屈辱,根本没什么好说的,直接用战刀来解决问题更有效。
  “可以,让他们送上五千匹汗血马。”
  李怀唐冷笑着。
  护都雄赳赳的通译刺激了那名长相凶恶的突骑施人,没等他身边的栗特人作出反应,就“刷”地拔刀而出,甩向李怀唐。
  事出突然,护都大吃一惊,想掩护也来不及了。
  李怀唐好像早就预料到对手的反应,轻而易举地就避开了飞旋而来的战刀。在身后众人的虚惊还没结束前,李怀唐已经拍马向前,手中的弯刀蓄势待发。
  一击不中的突厥人楞了楞,没料到对手反应那么快,反击更快。
  爆发力强大的汗血马把李怀唐闪电般带到了突厥人的身边,趁着对手一楞神的功夫,李怀唐改变了主意,挥刀打掉他的头盔,顺手回刀用刀背狠狠地砸在他的背后。
  突骑施人应声落马,狼狈地在地上翻滚,躲避意图明显,因为,他已经感觉到敌人的第二骑也冲了上来。
  可惜没有什么效果,护都的战马把他踢飞了,飞起来的时候,他感觉到胸骨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李怀唐调转马头,一个弯身就把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突骑施人一把提起来,放在马背上。紧跟李怀唐身后的护都也没空闲着,顺手牵马,一匹高大的汗血马在护都的牵引下,乖乖地跟着他的身边。
  突骑施人的同伴,那名长相和善的栗特人脸色大变,转身欲逃,眼角的余光却发现李怀唐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张弓搭箭,锋利的箭镞闪着森寒的光芒,对准着他。
  “你是打算投降,还是想考验下我的箭法?”
  李怀唐冷冷地问道。
  敌方的汗血骑蠢蠢欲动,想赶过来救出他们的将领。
  尽管听不懂李怀唐所言,但是,栗特人还是猜到了李怀唐的意思。在利箭的威慑下栗特人慌忙举起双手,示意己方的骑士不要轻举妄动,同时也是向李怀唐表示他是一名识事务的俊杰。
  汗血骑的骑士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两名重要将领被虏了去,面面相觑。不是他们不想施救,也不是怕投鼠忌器,而是眼前的对手没有丝毫的含糊,只要他们敢上前,对方的利箭就会扑过来,到时,人不但救不到,还会有严重的折损。
  “宁远上将军威武!千骑将军威武!”
  光明三骑的壮志豪情惊天动地,震摄着敌人的胆魄。
  被俘的栗特人叫达索,从他的口中,李怀唐知道了对面敌人大致的情况,并且确定了被他们堵在山谷之中的就是黑子他们。
  这伙陌生的敌人是阿了达残部。阿了达是当年的拔汗那王,一个典型的墙头草,为了自己的利益,暗地里投靠了大食人,出卖了许多反对大食的栗特人,后来高估自己又造了大食人的反,结果死在大食人的刀下,从此拔汗那分裂成南北两国。他的部下也四分五裂,有的加入了北边的势力,有的投靠了南边的势力,还有的如同他们就落草为寇了。落草为寇的匪首叫阿了提,自称是阿了达的王子,在这方圆数十里地聚拢了大量的马匪,霸占着这片地区大部份的人口牛羊,渐渐地形成了气候,俨然一方之霸。
  前些日子,居然有不长眼的马匪在阿了提的地盘上抢羊,杀了数名的阿了提部的士兵。后来还联合了一股外来强大的势力,把追兵也歼灭了。于是,阿了提部就设下了圈套,将他们引入彀中,并堵在了山谷里。若非是他们占据了地利,倚仗着利箭和石头,恐怕早已全军覆没。
  围困已经持续五天,山谷中也连续三天发出了求救的狼烟,如果今天不是李怀唐他们到来,他们就要发动总攻,免得夜长梦多。偏偏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李怀唐大军的到来,让他们大吃一惊。主要是阿了提之前已经率领一部份主力北行,想投靠苏禄汗并借助其力量,重返拔汗那的都城费尔干纳城。当然,关于这一点,达索还是有所保留,没有告诉李怀唐。
  力有不逮之下,达索主张和谈,可是,无论哪里,任何时候都不缺好战的蛮夫,一同被俘的突厥人就是这样的人。他顽固地坚持要与来敌决一死战,后来虽然被说服,可仍然不依不饶,硬是跟着达索一起上前与李怀唐谈判,结果根本就不想和谈的他如愿以偿地破坏了和谈,却可能要为他的愚蠢而搭上性命。
  “将军,我看都是误会,打起来对我们都毫无益处。请将军把我放了,我可以保证说服他们退让,放归将军的部下。将军只须答应划河为界就成,希望将军成全。”
  达索不失时机地试探着李怀唐,抛出“和平”方案。可实际上他最终的目的如何,李怀唐没有兴趣知道,李怀唐只关心山谷中那五百名袍泽的生死。
  天空中,白玉爪还在盘旋。如果没有特别的注意,没有人会想到,它就是名副其实的空中“斥候”。
  山谷中,所有人早就在等待着最后一刻的降临。奇怪的是,正在集结的敌人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没有如期地发动进攻,反而是摆出了一副死守严防的态势。
  疑惑中,有人发现了天空出现的一个不寻常的黑点。
  “千骑将军,快看,那是不是我们的白玉爪?”
  一名斥候偶尔的抬头,给所有人都带来了惊喜。
  “是白玉爪,上将军来了,来支援我们了!”
  黑子激动地呼唤起来。白玉爪的出现那就意味着大军已经在附近,难怪山谷口的敌人如临大敌,当进攻如箭在弦的时候,居然莫名其妙地放弃了。
  黑子他们已经断粮近三天了,围堵他们的敌人曾经发动一次攻击,结果被占据优势地形的黑子他们用羽箭加石头赶了出去。吃了闷亏的敌人放弃了强攻的想法,他们在谷口设置了重重障碍,建立起无数的营帐,打算用耐心把黑子他们给饿死。
  敌人的办法虽然笨了点,可还是相当的有效,长途的奔袭,黑子他们本来就没带多少粮食,仅仅维持了两天半,粮食就被吃完了。视马如命的骑士们说什么也不肯杀马充饥,他们宁愿饿着肚子到最后一刻。如果今天再无转机,那么杀马就势在必行,填饱肚子,再拼死突围。
  “将军,我们杀出去!”
  将士们的情绪激动,开始鼓噪。
  “等等!”
  黑子忍住了冲动,他知道,越是到了这个时候,就越得冷静沉着。士兵们可以冲动,但是他不可以,一个小小的错误就会给饥饿难耐的将士们带来灾祸。显然目前敌营的力量被削弱了,但是还没到慌乱的程度,好的时机需要耐心。
  时间在缓慢地消逝,山谷中所有人的内心都紧绷着。忽然,山谷口的敌人出现了异常的动向,营帐在一顶顶地拆除,看样子是要离开。一骑缓慢地进入了山谷,一直走到黑子他们占据的山坡脚下,用栗特语告诉黑子,他们可以离开山谷了。
  黑子很好奇,不知道上将军究竟用了什么手段,不战而屈人之兵。不过,这已经不是问题了,重要的是,他和他的士兵都可以安全离开这里。
  在阿了提部中,达索还是很有份量的,一声令下,大军撤围。
  黑子和李怀唐顺利地会师,五百来骑虽然个个憔悴,可看上去没什么损伤,李怀唐终于松一口气。
  “左千骑上将军李黑子有辱使命,特来向将军请罪!”
  黑子下马,单膝跪在了李怀唐面前,满脸羞愧。
  李怀唐沉着脸,道:“我光明部功赏过罚,泾渭分明。你贪功冒进,疏忽大意,将五百骑士置于险境,按罪当斩!不过毕竟没有造成损失,死罪可饶。至于活罪,是我的疏忽,还没有定下,暂且就绕过你这一回。但是,你必须得为你的过失付出代价。李文豹,李黑子听令!”
  “属将在!”黑子和李文豹异口同声凛然道。
  李怀唐道:“左千骑上将军由李文豹担任,罢李黑子为百骑将军。”
  黑子还是感觉到被轻饶了。当初一场大胜,收获近百匹汗血马,兴奋之下就松懈了下来。对于俘虏所透露的信息也没有详细思虑,再加上新归没驮的鼓动,同时出于对粮食的渴求为即将到来大军准备物资,立功心切的黑子就轻敌了。本来是想偷袭的,不料,敌人居然早已预料到俘虏会出卖他们,将计就计设了一个圈套,让黑子他们往里钻。幸运的是,黑子留了个心眼,担心可能就要到来的大军找不到他,就在大军必经之路上留下了一个标志,正是这个小小的举动,挽救了数百名将士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