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有两个问题想问你。”
  他垂下眼帘，放下手中的酒杯，又看向她，像是纯粹很好奇似的：“一边跟我演着恩爱夫妻，一边又和云鸣暗度陈仓，竟然一点没露出破绽，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和我睡的时候，心里有想到云鸣吗？”
  叶荣欢的脸色“唰”地沉了下来，她一下子站起身来，冷声道：“纪先生，如果你想说的就是你这些恶心又龌龊的猜测，那我可能没时间了。”
  纪清河低沉地笑出声来，对她的愤怒不以为意，在她手握在门把手上的时候，又开了口：“别走啊，我还有个问题想要你给我解惑呢。”
  叶荣欢下意识停顿了一下，然后就听到纪清河恶意满满的话：“我和云鸣，谁伺候得你比较舒服？”
  叶荣欢抓着门把手的手，猛然收紧。
  她脸色铁青，微微颤抖了一下，倏地回身，走过去端起那半杯酒就冲着他狠狠泼了回去！
  纪清河没有躲，被淋了一脸，头发衣服都湿了，极其狼狈，他却还在笑，只是那笑意眼底没有分毫，“恼羞成怒了吗？”
  叶荣欢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纪清河，你真让我恶心。”
  看着他脸色难看了一瞬，她忽而笑了一下，“你想要知道？我也不是不可以回答你——你哪里比得上他？”
  说完她冷下来，转身大步离开。
  房门发出“砰”地一声响，纪清河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低垂着眼帘，久久没有动。
  ……
  本来还算好的心情就被这么破坏掉了，叶荣欢上车之后脸色依旧沉得能滴水，她掐着自己的掌心，只有疼痛才能让她稍稍清醒，不被愤怒给左右。
  脑子里还存着一点理智，在到了云家的时候，她脸色已经调节过来。
  云鸣提前给家里打了电话，越越已经知道她要来，老早就等着，她一进门就飞奔过来，撞进了她怀里。
  和越越待了一会儿，叶荣欢脸上重新带上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心情也轻松不少。
  走的时候越越不愿意，抱着她撒娇耍赖，差点就掉了金豆豆。
  旁边云夫人看得心酸又无奈，最后一挥手：“好了好了，舍不得就跟你妈妈去吧，不过可不能忘了奶奶，想奶奶了就回来，知道吗？”
  这段时间以来云夫人和叶荣欢相处得多了，渐渐地从内心接受了她，现在两人关系还不错，她也不介意让叶荣欢把越越接过去待两天。
  叶荣欢这几天正烦闷着，又无事可做，见云夫人松口，就笑道：“谢谢阿姨。”
  “谢什么呢，一家人不用说谢字。”
  旁边的越越已经开心得拽着叶荣欢往停车的地方跑了，这模样让云夫人气得骂了一句：“这小没良心的！”
  跟着一起过去的还有平时照顾越越的保姆，车上还带了不少越越的东西。
  晚上云鸣回来，看见越越有些意外，云夫人并没有打电话告诉他。
  他抱起儿子逗弄了一会儿，差点没把人弄哭，最后还是叶荣欢看不过去，瞪了他一眼，将人抢过去了。
  云鸣看着一起控诉地看着他的一大一小，眼中神色更加温柔。
  这么多年，他想要的，无非就是每天回家都能看见这一幕吧。
  晚饭因为有越越的存在，变得温馨热闹不少，云鸣眼底的笑意一晚上都没消失过。
  因为以前越越偶尔也会过来，这边给他准备了房间，虽然年纪小，但是他已经学会自己一个人睡了。
  只是估计是看叶荣欢好说话，他粘人得不行，保姆带他洗了澡之后，就啪嗒啪嗒跑出来抱住叶荣欢的小腿，死活不撒手了。
  仰着小脑袋，一双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她，说：“要和妈妈睡。”
  叶荣欢感觉心脏被击中，被萌得一塌糊涂，想也不想就答应了，把人抱起来就往房间走，云鸣反对的话都没能说出口。
  他跟过去试探着说了两句，一大一小就齐刷刷看向他，眼里都带着些许不满。
  叶荣欢道：“就一晚上而已。”
  “……行吧。”
  第一次和叶荣欢一起睡觉，越越表现得十分兴奋，叶荣欢都有些困了，他还精力十足地在她身上拱来拱去。
  这段时间以来对他的纵容，让他懂得放肆了。
  叶荣欢有些无奈地将肚子上的小家伙弄下去，“别闹了宝贝，我们睡觉觉了好不好？不听话的不是好孩子哦。”
  小家伙倒是愿意听话，乖乖地躺在她身边，点点头，“哦。”
  只是没过多久，叶荣欢就感觉他悄悄动了一下。
  小家伙倒是聪明，还先试探了一下，见她没动静，胆子就大了，悄悄在被子里爬起来。
  叶荣欢那点睡意又被搞没了，有些哭笑不得，她没出声，倒是想看看小家伙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忽然感觉一只小手摸到了她肚子边缘，然后是小半个身子都趴在了她身上，两只小手在她肚子上摸来摸去。
  要不是他的年纪在这里，活脱脱就是一个小流氓。
  他还知道控制力道，可能是怕把她压醒，可是尽管是这样，叶荣欢除非是睡得特别死，不然怎么可能忽略这么大的动静。
  她睁开眼睛来，就看到肚子的上方拱起一大个包，这个包还一动一动的。
  她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伸手快准狠地一把捉住一只作乱的小手，幽幽问道：“宝贝，你做什么呢？”
  越越被吓了一跳，有些心虚地在被子里拱了拱，最后一颗小脑袋从被子上方冒出来，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她：“妈妈，弟弟呢？”
  叶荣欢愣了一下，“弟弟？”
  他又低下头去，摸她肚子，“肚子里，弟弟不见了。”
  这问题他之前就问过了，只是叶荣欢当时并没有认真回答，没想到今天他竟然这么认真地探索起来。
  她将人拉出来，放到身边，“弟弟啊，他已经长大了，从妈妈肚子里出来了啊，你想见他的话，过两天我带你去好不好？”
  越越有些惊奇，“弟弟长大了啊？”
  忽然想到什么：“弟弟还记得我吗？”
  叶荣欢忍俊不禁，之前怀孕的时候，小家伙对着她的肚子嘀嘀咕咕，说是在和弟弟说话。
  她摸了摸他脑袋，“你好久没去看弟弟了，他可能不记得你了，不过你们可以重新认识嘛。”
  两人就着这个话题，兴致勃勃地又聊了一会儿，最后是真的睡不着了。
  叶荣欢感觉到眼睛涩涩地疼，就哄越越：“我们先睡觉了好不好？弟弟的事我们明天继续说。”
  她将说得激动从被子里冒出来的小家伙又塞回去。
  “哦，好的。”越越依旧乖乖地应声。
  只是乖了没两分钟，他忽然又动了。
  叶荣欢：“……”
  “妈妈，我要给弟弟送礼物。”
  “什么礼物啊？”叶荣欢怏怏地问道。
  越越没有回答，他翻身坐起来，叶荣欢一不注意，就让他溜下床去了。
  叶荣欢一下子坐了起来，“越越你做什么呢？快上来。”
  “给弟弟的礼物，我拿给你看。”他啪嗒啪嗒跑到一边的柜子面前，那里放着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他的很多宝贝，走到哪抱到哪的。
  他在盒子里翻了翻，找到一样东西，又回到床上来，献宝似的给叶荣欢看，“里面有我唱的歌，奶奶说特别好听，送给弟弟，弟弟会很开心。”
  看了一眼那只录音玩具，叶荣欢：“……”
  对上越越亮晶晶的眼睛，她到底是不忍心敷衍，还算认真地夸奖：“越越唱的歌啊，弟弟一定喜欢。”
  得到肯定，越越露出了一口小白牙，“给妈妈也听！”
  他开心地按了下按钮。
  叶荣欢生无可恋，有些后悔为什么没听云鸣的劝。
  “听完了就要乖乖睡觉了哦，不然妈妈就要生气了。”
  “嗯嗯，好的。”
  录音放出来，是越越清亮走调的儿歌，听着就能想到他唱的时候一本正经的样子，叶荣欢忍着没笑。
  可是听着听着，她脸上隐忍的笑意就消失了。
  伴随着越越走调的歌声，背景音里，云鸣在说话。
  一开始她没怎么注意，但是后来偶尔捕捉到几个字眼，察觉到了不对劲。云鸣似乎是在打电话，具体内容一开始听得不大清晰，但是渐渐的，随着越越的歌声降低，他的声音就变得清晰起来——
  “……清河是我兄弟没错，但是这不代表我连自己爱的女人都不能争取。”
  “丁老先生，您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我都清楚，没必要说这些糊弄人的话。”
  “我可以答应合作，但是合作期限仅有半个月时间，这半个月，我配合你，你要确保纪清河不会有时间回到国内，至于半个月时间丁老先生您能做到什么程度，就看您的本事了。”
  “不过有一句话我要先跟老先生说明，我和你合作的目的可不是搞垮纪家，老先生若是不遵守约定，用了其他手段，我不保证不会毁约。”
  “还有，请老先生约束好自己的外孙女，看在目标一致的份上，有些事我不和袁小姐计较，但若是太过分，她做的那些事，我都还好好地替她保存好证据呢……”
  “袁小姐的确需要好好收敛一些，她做得那样明目张胆，但凡流露出一点风声被清河或者是荣欢听到，那一切都前功尽弃了，袁小姐怎么样我不关心，但是我不希望我的努力也被牵连作废。”
  “对了，这次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要忘了通知袁小姐。清河又不是生着一颗石头心，他也会心软，袁小姐大概也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
  云鸣大概是走开了，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最后听不见。
  越越的儿歌连唱了好几遍，终于唱完了。
  “妈妈？”越越就等着夸奖，然而叶荣欢一直没说话，他就支起小脑袋喊了她一声。
  “没事。”叶荣欢笑容勉强，“越越唱得真好听，弟弟一定会喜欢。”
  越越当即开心地将小玩具收起来了。
  小家伙乖乖地跟她说了晚安，叶荣欢却无论如何睡不着了。
  她盯着天花板，连眼睛都闭不上。
  云鸣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晚上没睡好，叶荣欢第二天就顶着两个黑眼圈出了门。
  云鸣看见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都跟你说了，你非不听，看你还敢不敢带那小家伙一起睡。你别惯着他了，让保姆带一会儿，你回去补补觉。”
  叶荣欢笑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掩下眼底的复杂情绪，说：“没事。”
  云鸣离开的时候，又跟保姆交代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