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安岚仿佛被他点醒一般,倏地将手指摊在眼前:那些松子都是她一个个剥开的,如果毒不是下在松子上,必定是沾在她的手上。所以那位孟少卿才会认定她是凶手,毕竟谁能不知不觉在她手指上涂毒。
  然后她便想起一件事,方才的比试场上,所有仕子都只用青灰两色,只有她一人调过黄色的颜料,她亲手将黄藤草碾碎掺进墨砚里,所以,那毒一定是下在黄藤草上!
  她突然意识到:这次有人处心积虑地下毒,可能不是为了针对李儋元,而是针对她而来。
  第44章 露陷
  “你还记得吗?那黄藤草是谁拿给你的?”
  安岚皱着眉想了很久, 那时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场上的画作, 没有谁留意过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好像是某一位书童,又好像是某个仕子的随从,她捏紧了搭在膝上的袍布,嗓音尖锐:“那砚台里的黄色颜料,里面一定能验出什么!”
  藤黄草全被搅进了颜料里, 所以若颜料里能验出乌头毒,至少能证明不止她一人有下毒的可能。
  因为这次的毒杀案,所有仕子都被带回校舍看管, 准备随时查问, 一时间人心惶惶, 那颜料和画卷便也无人顾得上,只怕还放在杏树旁的那排桌子上。
  豫王略一思索,立即派人去禀报孟少卿,让他赶快去取回那些颜料查验。
  安岚浑浑噩噩地坐着, 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谁要害她,而且凶手用心这般险恶,难道还会让那能成为证据的颜料留在现场吗。
  正在煎熬慌张时, 有人轻轻执起她的手,冰凉的巾帕包住指尖,时轻时重、细细摩挲, 他的声音干燥而坚定:“放心, 我总能还你个清白。”
  安岚怔怔抬头, 鼻子便猛地一酸,足以使人安定的温柔话语,就像她前世听过许多次的一样。他服毒后足足昏迷五日,终于转醒的那一刻,她已经流了太多的泪,看向他的只剩一双布满血丝、干涸的眼。那时他也是这么笑着,似乎还有些心疼,手指柔柔按着她的眼皮道:“放心,我总是舍不得你。”
  许多画面重叠在一处,然后被弥漫而生的浓雾包裹住,安岚被迷雾呛得无法呼吸,差点就要问出口来:“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可她只是用力将手收回,然后拿过他手里的帕子,道:“王爷不必如此,沈某会觉得惶恐。沈某上次已经说过,我真的没有……”
  “没有那种癖好是吧?我记得。”豫王笑着接下去,然后站起去看了眼窗外是否有人回来报信。
  安岚正暗自松了口气,却看见豫王转身过来,朝她弯腰笑道:“可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这种癖好呢?”
  于是,安岚那颗可怜的小心脏又被攥了起来,她一时想不透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正在思考她该大声反驳,还是只当作一句玩笑含混敷衍,豫王已经自己掀开底牌,揉了把她的头发道:“逗你的。”
  安岚偏过头,故意用不渝的语气道:“王爷,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传出去可会影响您的清誉。”
  豫王笑着摇头:“干嘛老这么严肃,看你这么紧张,想活跃下气氛。”然后他又露出伤心的表情道:“可看你刚才的模样,被我表白,好像比说你杀人还要紧张。”
  安岚默默翻了个白眼,难道她还应该做出感恩戴德的表情吗,就在这时,有人在外急急叩门,豫王连忙起身去开门,正好看见黑着脸的孟昭,压着声道:“没有了,桌上根本找不到黄色颜料。”
  安岚歪头,看见门边露出大理寺少卿常服的金线黑边,虽然听不见他们再说什么,可两人之间略显沉重的气氛,也印证了她心里的猜测:那关键证据,一定是被人给拿走了。
  正在忐忑不安间,突然听见豫王提高了声音道:“那样东西找不到,我这里还有一样证据。”
  这话一出,房内房外两人仿佛同时看到了一道光,露出期盼神情。豫王微微一笑:“那凶手可能也没想到,我在那样慌乱的情形下,还能收起他们交上来的画卷,我已经将所有画卷都锁在房里,现在就可以拿给孟少卿。,”
  安岚心中一喜,只要那画卷还在,就能证明当时确实是用过黄色这样颜料。而长桌上却独独少了黄色,这本身就是大大的疑点。如果宣纸上的黄色颜料里,能够验出乌头毒那更是大大的好消息。
  看着豫王领孟昭去拿画卷的背影,她心里终于安定了些,也不知道等在那边的李儋元现在如何了,有没有因为担忧她而引发心疾。她越想越觉得焦虑,站起在屋子里转了圈,期盼这件案子能快些解决。
  当孟昭抱着李儋元的画卷走向偏厅,准备去找等在那里的仵作验毒,可刚转到回廊之外,却突然被人拦住,太子闻着鼻烟壶歪靠在栏杆上,一见他便露出个笑容道:“孟大人,不知今日的案子办的如何了?”
  被独自留在房里的安岚喝完了大半壶茶,沿着四面墙转了好多圈,终于等到豫王推门进来,连忙问道:“怎么样?”
  “东西已经交给他了,剩下的就得靠他们大理寺去查。不过你应该是不需要去诏狱了……”
  他还未说完,安岚已经飞快地又问了句:“您见到三殿下了吗?他现在还好吧,用了午饭吗?要不您让他先回去等着,校舍里太过寒凉,反正我应该也不会有事。”
  她对豫王办事一向放心,是以刚才想来想去,最担心的反而是李儋元会发病。
  豫王转头瞥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只是淡淡道:“放心,他很好。”
  安岚终于放心坐下,然后便觉得,房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她觉得豫王好像要和她说些什么,正在忐忑之间,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这次的节奏明显欢快起来,豫王刚打开门,孟少卿就笑着走进来对安岚一拱手:“沈公子,今天的事是冤枉你了,刚才孟某多有得罪,还望你莫要放在心里。”
  安岚有些未反应过来,就算是验出那宣纸上有毒,她也依然是最有嫌疑的,为何这么短时间,孟昭就断定是冤枉了她,莫非这案子已经破了。
  孟昭还未等她开口问,就一连串地解释道:“这案子已经破了,刚才我遇上太子,他说发现自己身边的一个随从有些奇怪,好像偷偷在藏什么东西,结果发现是一条沾了黄藤草的帕子。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他与这位沈公子又私仇,便偷偷在黄藤里下毒,想谋害他。谁知竟阴差阳错,差点毒到了三皇子。”
  他皱着眉握拳道:“不过沈公子放心,虽然这案子不再牵扯到天家,太子也没有护短的意思,等我带了那随从回去审问好,这死罪是必定逃不了的。”
  安岚越听便越是疑惑,她何时与那随从有过什么私仇,需要到下毒害她的地步。最诡异的是,太子为何要自曝其短,主动让自己趟进这滩浑水里。就算那随从的口供说他针对的并不是三皇子,可所有人都看见李儋元差点吃下那颗毒松子,太子一向与他交恶,若是闹到成帝那里,想必太子也没这么好糊弄过去。
  她还在惊疑不定之时,孟昭已经一拱拳道:“现在人证物证俱全,沈公子可以随时离开,还有校舍里的那群仕子们,也劳烦王爷和他们说一声,牵连他们等了这么久实在抱歉,马上我会把守卫都撤走,他们随时都可以离开。”
  “不行。”安岚突然抬眸喊道:“他们还不能走。”
  她转头去看豫王,发现他的眼里也有同样情绪,于是走过去小声问道:“王爷觉不觉得,太子这次突然跳出来,其实,是想要维护什么人?”
  豫王眼中闪过丝光亮,牵起唇角问:“你觉得,他想维护人的是谁?”
  与此同时,关在校舍里那群仕子正吵吵嚷嚷,连声抱怨着:为何自己没有犯事,却要被当嫌犯一样在这儿关着。
  李儋元始终抱着手炉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却未发一言,黑瞳偶尔转向坐在不远处的太子,他这时突然显得老神在在,闲闲端着杯茶,让身后的秦放给他捏肩捶背,显得十分享受。
  这时,豫王匆匆走进来道:“辛苦各位了,但这案子还未结,孟少卿说了,还得劳烦大家多待上一阵。”
  太子坐直身体一挑眉道:“哦?我怎么听说这案子是结了!”
  豫王微微一笑:“太子怎么知道案子结了呢,莫非你亲手办过。”
  他这句亲手办过可谓一语双关,让太子立即黑着脸闭了嘴,这时豫王又好似不经意道:“对了,方才的比试结果已经出来,不过我还是想三殿下解释一下,为何其它人只能用灰黑两色,你却懂得分辨颜料。”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现在提起这些有何意义,可李儋元收到豫王投来的目光,心里便多了几分了然,提高了声音道:“因为我的砚台里加了香料,我通过不同香味便能分辨出颜色。”
  仕子们听得恍然大悟,然后开始交头接耳地讨论,这样到底算不算作弊,可唯有一个人,却悄悄攥紧了袖口,瞬间变了脸色。
  校舍背后的院子里有口水井,因为偏僻平时少有下人过来打水。这时有个黑影偷偷摸摸地跑过来,正弯腰打水洗着自己的衣袖,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个声音:“秦公子,我调的香料,可不是随便能洗掉的。”
  水桶”咚“的一声砸到地上,水花全泼到那人的皂靴之上,秦放的身体晃了晃,然后握拳转身,面上也不知是愧疚还是决绝,可他依旧理好了衣衫,胳膊压在胸下对安岚行了一礼,苦笑着:“沈公子果然好伎俩。”
  第45章 败象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直到这一刻, 安岚都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测是对的, 秦放明明是那样的磊落君子,有满腹才情, 也有仁善之心,连太子设下毒计去害李儋元,他都会冒险来给她提示。
  这样一个人,究竟有何理由要毒害自己?
  秦放抬头与她对望,眸间流转得不知是悲悯亦或是哀恸, 突然,他飞快往前迈了几步,吓得安岚本能地往后退,然后就看他伸手接住从柏树上落下的一只幼鸟,再系好衣摆站在廊椅上, 踮脚将它送回巢中。
  当他做完这一切, 回头撞见安岚越发不解的眼神, 拍了拍手里的干草, 自嘲地笑了起来道:“大概,是因为嫉妒吧。”
  他顺势就在廊椅上坐下,丝毫不介意被他踩过的地方脏污了一身青衫,然后吐出口气,继续道:“嫉妒你什么不需要做, 就能让三皇子倾其所有去帮你, 我看的出, 他对你的所有关怀皆是出自真心, 根本不带一丝利用与淫.欲,所以你才能轻松地就获得进国子监听学的机会,甚至能成为豫王的助教,随时被他教导。”他的胸口突然剧烈起伏,额上隐隐现出青筋,盯着她问:“可你又明不明白,我走到这一步,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安岚仿佛知道,又仿佛并不全懂,只是怔怔地摇头,眼中不自觉带了泪意,秦放往后一靠,平静的语调渐转悲怆:“我能和你们一起听学的资格,备考的驿站,甚至连我这身体面的衣服,全都靠我丧尽尊严,摇尾乞怜才能得到。而你,又有什么资格,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对我说:乔木虽可托,你却做不得丝萝。如果有的选,我当然也想做端正笔直的良木,可我有机会吗?谁给过我机会?”
  安岚听得心痛难当,哽咽着分辨道:“不是的,我说那句话不过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过是因为提前预知了你弄臣的下场,想要提前点醒你吗?可就像秦放所说,她从未真正懂得他的处境:一个无权无势的贫寒农家子,哪怕有满腹才学,有凌云之志,要有多艰难,才能不被这京城的富贵浮华所埋葬。
  而她只是用轻飘飘的一句提醒,戳中他最隐秘的伤口,哪怕是怀着善意,对他来说也只剩伤害吧。
  安岚愧疚地低下头,可仍是难以置信问道:“可你就因为这样想要杀我吗?”
  秦放歪了歪嘴角,“我听见你说要用藤黄草,便偷偷跟着那书童去杂物房,在路上想办法用有毒的藤黄换了他拿的那些。其实我也不确定这个法子有没有用,谁知你刚好就用沾了毒的手指去拿松子喂三殿下,我那时确实有些慌乱,幸好他最后并没有吃下去。”
  安岚哑着嗓子问:“所以你明知道可能害到一个无辜的人,也没有出来阻止?”
  “我为什么要阻止?”秦放那张温润的脸庞变得有些癫狂:“若是三殿下被毒害,你也脱不了干系,到时候咱们一起落入大牢,一起跌进深渊,岂不是更有趣。”
  安岚握紧了拳,大步走到他面前道:“如果我之前那句话冒犯了你,我可以向你道歉。可秦公子,我从未因为你和太子的关系而看不起你。相反,我一直敬你是个君子,也十分仰慕你的才学。可今日之后,我便是真正看不起你,一个因嫉恨和抱怨蒙蔽了双眼,视人命为草芥的人,根本不值得我去尊敬,也不会有任何同情。”
  她说完便再不看他的表情,撇过头大步往外走,院门外,孟昭和豫王还有三皇子都等在那里,安岚忍下方才的激荡情绪,用平静的语气道:“他没有狡辩,确实是他做的。他刚才趁乱藏起掺了藤黄草的颜料时,想必是在袖子上沾了一些,哪怕洗过,我亲手调的香料,是不可能那么快被清理干净的。”
  孟昭面露喜色,冲她抱了抱拳,立即带着属下冲进去拿人,李儋元一直盯着安岚的表情,这时走过去柔声问道:“抓到真凶,你好像并不太高兴。”
  安岚抱着胳膊,抬眸想对他说些什么,却又瞥见站在旁边的豫王,于是只扯起唇角笑了笑,再看了眼正沉下的一轮落日道:“天色不早了,三殿下想必也很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似乎是怕他担心,她又挂上个元气满满的微笑道:“我没事,真的。”然后冲两人行了礼,便大步朝门外走去。
  逐渐昏黄的暮色,将她的影子逐渐拉长,李儋元与李徽互看一眼,都十分默契地没有开口,这时孟昭押着秦放走了过来,正想和两人打声招呼就回大理寺交差,旁边却突然冲出来一个黑影,朝秦放脸上狠狠打了一拳,又揪着他的领子咬牙道:“你是不是蠢!为什么蠢到这个地步!”
  孟昭看清那人的脸后便显得有点尴尬,也不知该阻止还是该放任,可秦放却仰起头,任嘴角的血流下,依旧是那副彬彬有礼的态度道:“孟少卿,你不是要带我回大理寺吗?”
  孟昭这才仿佛醒悟过来,对愤怒到手背都冒出青筋的太子道:“太子殿下,我们要将嫌犯带回大理寺了,还请您行个方便。”
  太子颤颤放下了手,等那人从他身边走过,却又不甘地转头问道:“孟大人,他会判什么罪?”
  孟昭想了想,回道:“意图谋害皇子,当然是死罪。”
  太子的脚下仿佛踉跄了一下,哑着嗓子追问:“可有回转余地?”
  孟昭瞥了眼身旁长身玉立的秦放,为难地叹了口气道:“没有,除非今上特赦,可是……”
  可是三皇子好歹也曾是成帝最喜欢的儿子,事关他的安危,今上不判他个诛九族之罪已经算是仁慈了。
  可太子仿佛想不到这层,只是用带了血丝的眼死死盯着秦放墨发青衫的背影,颤声又问了句:“真的没有别的方法?”
  孟昭不知该如何回答,可太子仿佛入了魔怔,不得到个结果,绝不愿放他们离开,就在这时秦放突然转身对太子深深一躬,朗声道:“秦放承蒙太子错爱,今日全是我一人之错,获什么罪名也是咎由自取,还请太子殿下莫要执着,也莫要因我而为难这几位大人。”
  太子握紧了拳,终是咬着牙转过身去,孟昭松了口气,正准备押着秦放离开,又听太子在后面说了句:“他既已经认罪,便莫要再用什么刑罚,就当卖孤王一个面子。”
  孟昭只想快些送走这瘟神,连忙应承下来,然后才终于能顺利将秦放押走。
  一枚枯叶落在太子脚下,他弯腰将它捡起,又在掌心揉碎,然后转头狠狠瞪了李儋元一眼,才终于摇晃着步子离开。
  始终站在旁边看戏的两人,这时也终于默契地往门外走,李徽瞥了眼李儋元的脸色,关切问道:“三殿下身体可还吃得消,要不然我让他们找辆轿子送你出去?”
  李儋元摇头,手放在唇边轻咳了几声,道:“看来我这皇兄,对他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李徽淡淡一笑,突然道:“三殿下可记得当时棋局,我说黑子已经站了太久的胜势,迟早会露出败象。”
  他转头往太子的背影一指,眉间染上丝傲色道:“这……便是败象。”
  第二日,一向嚣张跋扈的太子,竟在成帝所在的乾元宫外跪了足足一日,恳求他赦免自己一位门客的死罪。成帝为此勃然大怒,这件事早有人禀报给他,他当然清楚太子与那秦放究竟是何关系。
  宫殿外的玉阶上,成帝气得朝服都来不及换下,指着太的鼻子骂其任意妄为,差点害死自己的弟弟不说,还会连累整个李氏皇族都成为笑柄,说到激愤处恨不得朝这不肖子胸口揣上一脚。而太子只是恭敬跪着,任由成帝责骂,但却丝毫不愿退让,最后被徐皇后又哭又劝才没让他挨上一顿板子。
  这场闹剧之后,三皇子李儋元破天荒地回了躺皇宫,只说是惦记着父皇的身体,生怕他会因太过恼怒而引发旧疾。
  成帝还记得那一晚,这位许久未和他亲近的三皇儿,尽心地守在他批奏折的龙案前,直到成帝批完成堆的奏折终于抬起头,李儋元便端起放在案边的燕窝粥,先仔细吹凉一些再送到他手上。
  眼看成帝面色稍稍舒展,终于接过粥喝了起来,李儋元仿佛欣慰地笑了起来,又低头劝道:“反正儿臣也并没有中毒,那人并不是心加害。不如干脆赦了他的死罪,罚他个流放之刑即可,也省的为此闹得父子相隙,让旁人看了笑话。”
  成帝重重叹气,放下燕窝粥,握着他冰凉的手腕道:“可这么做,便是太委屈你了。”
  李儋元立即摇头:“若父皇因为此事气出病来,那才是真正让儿臣惶恐的事。这病蚀入骨的滋味,儿臣最是清楚,实在不忍让父皇也经受如此折磨。”
  成帝盯着他苍白的脸蛋,心内一阵愧疚,手搭着他的肩叹道:“这些年,是父皇委屈你了。”他揉了揉眼角,又小心地开口道:“元儿,你回来宫里吧,朕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