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节
  薛母一大早就带着王妈出门了,出门的时候,看到隔壁的程家门口,正停着几辆马车,有人络绎不绝的从车上往下卸东西,都是些新鲜的瓜果蔬菜、兔子野鸡什么的。还听得人说,这是少奶奶庄子上送来的。
  薛母眼中闪过一丝嫉恨,如果没有那次意外,这些东西都是他们家的。
  “走吧!有什么好看的!”薛母怒气冲冲的对正在向那边张望的王妈吼道。
  王妈瑟缩了一下,赶紧跟了上去。
  薛母因为没有身份,所以越发自矜身份,从不肯轻易抛头露面,今日不得已出门,还特特让老张头花了二钱银子租了个轿子和两个轿夫。
  天知道老张头给钱的时候,差点没心疼死。不过两条街,来去不过两盏茶功夫,就要二钱银子,造孽哦!
  薛母去了儿子惯常去的恒源典当行,仁青说这家典当行给的价格还算公道。两颗宝石死当,总共两百两银子。薛母让人将其中的五十两换成碎银子,再将其余的一百五十两银票贴身收好。坐着轿子回家了。
  薛母回来的时候,老张头已经买好了人,“老太太,人已经买好了,三个小丫头,一个七岁,两个八岁。这个婆子姓方,今年四十了,之前在大户人家当厨娘的,不过老家遭了灾,和家人逃难来的,家里其他人都死了,只剩她自己了。无处可去,只好自卖自身,找个栖身之所。总共花了八两银子。”老张头早上出门的时候,薛母给了他十两银子,如今还剩二两,老张头还给了薛母。
  薛母没有拿,只说道,“多烧些热水,拿块胰子,盯着她们洗干净些。再给她们买几身换洗的衣裳,之前穿的衣裳通通扔掉。不许带进来。你去买些菜回来,晚上让方婆子试着做几个菜。“
  老张头答应了。
  方婆子果然是做过厨娘的,烧的几个菜味道还是很不错的。薛家母女吃着,觉得甚好。薛母刚要表扬几句,忽然空气中传来一阵香味,也说不清是什么香味,只是十分诱人。顿时,薛家母女之前觉得还行的几道菜顿时一点味道都没有了。
  “这是什么味道啊?好香啊!”薛琅先说到。
  张婆子立刻出去了一下,过了一会回来了,低头说道,“香味是从是隔壁府上传来的,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动静很大。”
  “又是王氏那个贱人!”薛母忍不住骂道,随后又觉得这样实在有失形象,板着脸上说道,“愣着做什么,吃饭!”
  薛琅几个赶紧低头吃菜,只是鼻尖闻着那香味,实在有点食不知味。
  李玥然本来在看账本,忽然庄子上送了些新鲜的瓜蔬肉禽,李玥然一时来了兴致,让人在花园里弄起了烧烤摊,香味扑鼻,引得程诺在书房里也待不住了,干脆出来一起吃了起来。
  “来,尝尝这个,少吃点肉,当心上火。多吃点蔬菜。”程诺亲自动手,给李玥然烤了个青菜,顺便拿下了李玥然手里的羊肉串。
  “哎,别啊,难得能吃的痛快,不会上火的,待会多吃点水果就是了。”李玥然硬是将羊肉串抢了回来。多难得啊,能吃到正宗的羊肉串,不用像之前那样,有时候嘴馋了,想吃羊肉串,街边随便买来几串,有猪肉,有猫肉,有蛇肉,甚至还有老鼠肉。
  程诺无语的笑了,到底还是将那串青菜喂给你李玥然吃了。
  忠叔仁叔几个老人也被请过来一起吃烧烤了,可他们年纪大了,不敢多吃,只能随便吃几口蔬菜,还别说,别有一番风味。
  看着自家少爷难得的轻松惬意,忠叔几个是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少爷终于有点烟火气了,程家也终于热闹了起来。担心的是,他们怕少爷沉浸在温柔乡里,忘记了他身上担负的振兴程家的重任。
  不过看着少爷这样,忠叔几个又心软了,罢了罢了,难得少爷高兴,随他去吧。少爷是个有分寸的,再说了,从小到大,他们什么时候见过少爷这样高兴呢!到底娶了亲的人就是不一样,说到底还是少奶奶有办法,这满京城的闺秀,哪个有少奶奶这般,想出这般别开生面的主意来。
  “忠叔,仁叔,这是少爷给您几位烤的蔬菜,少爷说,肉类不好克化,吃多了也容易上火,让您几位少吃点,尤其是仁叔。”樱桃端着一碟子烤好的蔬菜过来了,笑嘻嘻的说道。
  忠叔仁叔等老人一听是少爷亲自为他们烤的,激动的是老泪纵横,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要过去拜谢少爷,樱桃好说歹说才劝住了。
  等烧烤吃完了,程诺和李玥然说了几句之后,又回书房看书了,忠叔几个更加放心了。他们就说嘛,少爷是个有分寸的。
  第216章 宝钗记之誓当一品夫人 八
  第二天,李玥然一起床就发现脸上就冒起了两颗痘痘, 嘴巴也起了溃疡, 喝口水都疼。程诺捧着她的脸仔细看过之后, 笑着吩咐厨房接下来几天给少奶奶准备点清粥小菜就好。
  李玥然恼羞成怒,随手拿了个枕头扔了过去。
  程诺大笑着走出了门。
  时光荏苒,转眼间一年过去了, 明日就是初九日了,李玥然挺着大肚子检查着明日要带的东西,程诺上前来,摸着李玥然的肚子, “大夫说产期就在这几天了, 我可能不能陪在你身边了。”
  “放心吧, 家里都安排好了。等到发动的时候, 我娘她们会过来的。只是要委屈你了,这几日要住在别院了。”会试要考三场, 每次三天, 分别是初九、十二、十五开始。可大夫说她的产期就在这几天了,怕打扰到程诺考试, 所以会试期间,李玥然执意让程诺住到别院去了。
  程诺其实本不愿意住到别院的,不过李玥然执意如此, 忠叔几个也劝他。永和帝派来的人也是这么劝他的。程诺只好答应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程诺还是再三叮嘱仁叔,若有个万一, 定要保大人。他怕关键时候仁叔不靠谱,还特意去了王家一趟,将这话和王庆山王徐氏又说了一遍。
  王徐氏感动的直哭,王庆山则郑重的点了点头,这个女婿没找错!
  一连等了九天,所有人都经历了双重煎熬,一边担心考场上的程诺,一边担心大腹便便的李玥然。
  王徐氏和王李氏有时候一天要往程家跑好几趟。
  隔壁的薛家母女则日夜焚香祈祷,希望老天保佑,保佑那个贱人王宝钗最好是一尸两命,母子俱亡。薛母最为愤恨,她的儿子在战场上音讯全无,隔壁那个贱人却要生产了,老天爷何其不公!
  而杨絮儿则是因为嫉妒外加不安,她今年已经十六了,表哥一走就是一年,音讯全无,她不知道还能等多久。隔壁那个王氏,只比自己大两个月,却快要生孩子了。
  薛琅则是纯粹的嫉妒,薛嬛心里则复杂的多。这一年来,饶是她绞尽脑汁,也没想出办法能接近程诺。如果王宝钗死了,那就不一样了。自己可以趁着程诺伤心的时候,打着安慰他的名义,慢慢接近他。这个时候的他,真是脆弱的时候。滴水穿石,她肯定能走进程诺的心。
  薛家母女四个,抱着同一个信念,日夜上香,搞得家里烟雾缭绕。新来的方婆子和取名为添福、添寿、添喜的三个小丫鬟,因为来的时间不长的,对主家不是很了解,还以为她们是在为家里的少爷祈福呢!
  听到这话的张妈王妈和老张头,都呵呵笑了。然后不再言语,各自做事去了。张妈好心劝了几句,“老实做你们的事,主家的事不要瞎打听,也不要瞎掺和。”
  方婆子等人噤若寒蝉,不敢再言语了。
  李玥然捧着肚子,在院子里艰难的走着,“哎呦,这臭小子,到底什么时候才出来啊!今儿个十二了吧?难道真要等到他爹回来才肯出来?”
  樱桃、苹果两个丫鬟一左一右的扶着她,桂嬷嬷等几个嬷嬷也小心翼翼的跟在其身后。
  “说不准小少爷就是在等着少爷呢!”樱桃笑嘻嘻的说道。
  “等小少爷出来,咱们也该改口了,称老爷太太了。“桂嬷嬷笑呵呵的说道,一脸慈爱的看着李玥然的肚子。她是原主的乳母,对原主最是忠心耿耿,唯一的女儿夭折了之后,面对要纳妾的夫家,桂嬷嬷干脆选择了和离,直接进府,从此后绝了再嫁的心思,一门心思守着原主过日子了。李玥然过得好,桂嬷嬷是最高兴的那一个。
  “叫什么太太啊,多显老啊!”李玥然抱怨道。
  “好好好,不叫太太,我们姑娘还年轻呢!”桂嬷嬷哄道。
  “哎呦!”李玥然穿越多次,生孩子也生了很多次,不会再傻到把羊水破了当做是尿裤子了,她立刻捂着肚子,“嬷嬷,我羊水破了!”
  桂嬷嬷立刻训练有素的一挥手,身后的丫鬟抬着竹轿上前,桂嬷嬷将李玥然扶到轿子上,往产房抬去。接生婆、大夫什么的都一直在府里住着,这会子接到消息,早就在产房门口等着了。
  所以丫鬟下人们也都训练有素的准备起来了。
  程诺从考场出来,神情倦怠,第一件事就问忠叔,“少奶奶生了吗?”
  忠叔摇摇头,“还没听到消息呢!”
  程诺揉了揉额头,“快,先回去再说。”
  “少爷,还是先回别院沐浴休息一下吧!”忠叔劝道,少爷连考了九日,身心俱疲,还是好好休息一下为好。
  “不必了,先回家再说。“程诺扶着忠叔的手打算上马车,忽然一个家丁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过来了,”少爷,少爷,少奶奶要生了!“
  程诺一下子推开忠叔的手,拔腿就往回跑去,忠叔在后面跟着,“少爷,骑马,骑马!”
  家丁拉着马撵了上去,程诺翻身上马,立刻往回跑去。
  程诺急切的往府里跑去,院子里,王庆山真急的团团转,看到他回来了,“好女婿你可回来了,都一个多时辰了,还没动静,急死我了。”
  程诺就要往产房里冲,王庆山愣了愣,产房血腥,又不吉利,很少有男子肯靠近的,女婿这般,他是很高兴没错。但是,王庆山拉住了程诺,“你就不要进去添乱了,还有,你在考场待了这么些天,这身上的气味,你怎么能进去呢?快,热水都是现成的,赶紧的,去沐浴,换套衣裳再来。“
  程诺低头看看自己,好像是这么回事,便站在廊下窗前,“宝钗,我在呢,我先去换衣裳,马上就来陪你。”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程诺话音刚落,产房里就传来婴儿的啼哭声,“生了!生了!少奶奶生了,是个哥儿!”
  仁叔和刚赶回来的忠叔听到这话,当场就激动的哭出来了。“老天爷保佑,程家有后了!”
  程诺也欢喜的笑了。
  王庆山一边擦眼泪,一边笑道:“这孩子,一听到你的声音就出来了,可见这孩子跟你有缘!”
  然后推着程诺,“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沐浴更衣啊,你现在这样,也不能抱孩子啊!”
  程诺不肯走,只等到王徐氏出来,“孩子好,产婆正在收拾呢!宝钗也好,只是累极了,睡下了。产房里正在收拾,等收拾好了,再让大夫进去把把脉,放心,一切都好!”
  程诺这才放下心来,这精神一松懈,疲倦就汹涌而来,整个人往后一倒,王庆山赶紧扶着他,仁叔也赶了过来,“赶紧的,扶着你们家少爷去浴房,帮着擦洗一下,换身衣裳,让他好好睡一觉。可怜见的,肯定是累坏了。”
  仁叔又哭又笑,带着几个家丁抬着程诺下去了。
  隔壁薛家,听到程家传来一阵哭声,先是一喜,心道老天开眼,菩萨有灵,那贱人终于死了!可随后,程家大门口传来鞭炮声,下人们也喜气洋洋的出来和街坊们道喜,薛家母女才知道,王氏生了,还是个大胖小子。
  薛母气的当晚晚饭都没吃,薛嬛几个也十分不悦,只恨老天不开眼!便宜了这贱人。
  李玥然一觉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她醒来的时候,王徐氏正坐在床前一脸慈爱的看着外孙子,见女儿醒了,笑道:“哪有你这样当娘的,一睡就是三天,连宝贝儿的洗三礼都错过了。姑爷也是,刚刚才醒,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问你好不好?我的儿,姑爷这样待你,我也能放心了。”
  “啊?我睡了这么久吗?夫君也睡了这么久?”李玥然问道。
  “是啊。这会子姑爷正在沐浴更衣,说待会就过来看你。你啊,好好劝劝姑爷,少来,这女人坐月子,血腥气重,不吉利。”王徐氏笑道。因为姑爷女儿都昏睡着,姑爷家又没有长辈,因此王徐氏留下来照拂一二。
  李玥然也知道,自己和程诺醒了,想必王徐氏在程家也待不了多久了。她和王徐氏三观不一样,王徐氏的话她不认同,但也不会当面反驳。
  “孩子呢?我现在还没看一眼呢!”李玥然笑着说道。
  “在这儿呢。乳母刚喂了奶,睡着了,长得可俊了,和姑爷一个模子倒出来似得。”王徐氏提起外孙,就喜不自胜。
  李玥然就呵呵了,她也生过不少次孩子了,自然知道孩子一生下来都是红红皱皱的,跟个小老鼠似的,什么俊啊美的,绝对是说这话的人自带美颜光环。低头一看,果然如此。不过俗话说得好,自己的孩子自己爱,哪怕是个丑八怪。自己生的,自然是哪哪都好了。
  “岳母大人,宝钗醒了吗?”程诺的声音响起。
  “醒了醒了!”王徐氏赶紧站起来,“你们先说会话,宝钗才醒,别让她太劳累了,我让厨房给你们送点吃的过来。“
  饭菜一直都是预备好的,很快就送了过来,李玥然吃的是鸡蛋粥和麻油猪肝还有一碗肚片汤,李玥然本来不喜欢吃动物内脏的,但她知道,产妇吃动物内脏有助于排出恶露,便硬着头皮吃了,仔细一吃,里面还有些中药味。程诺吃的也是清粥小菜。
  王徐氏进来一看,皱眉,“怎么只给姑爷吃这个?”
  “岳母,我几日未曾好好进食,还是先吃些清淡的比较好,免得肠胃受不了。”程诺解释道。
  王徐氏这才作罢。
  李玥然也有些饿了,吃完了鸡蛋粥,和肚片汤,麻油猪肝吃了一半。实在不想吃了。程诺见状,也不吃了。
  李玥然趁王徐氏不注意,悄悄和程诺说,“我想吃火锅!辣的!”
  程诺悄悄看了王徐氏一眼,微微摇头。李玥然不满的嘟起了嘴,这人啊,就是越不能吃什么越想吃什么。往日怀孕的时候也不是很想吃辣,可现在吃着这清汤寡水的,不知怎么的,就馋辣了。
  “等岳母回去了,再吃。”程诺劝道。
  李玥然这才开怀了。
  王徐氏耳朵却尖,听到女儿和姑爷的交谈,忍不住白了女儿一眼。心道这宝钗怎么越来越不懂事了,虽说姑爷对女儿好,可女儿家还是要谨守本分,怎么能仗着生孩子,就和姑爷胡搅蛮缠呢!待会还是得找个机会好好和她说一说。
  李玥然没想到不过随口一句话会引来王徐氏长篇大论的教训,只好打了个呵欠,“娘,我累了,想休息。”然后闭着眼睛假装已经睡着了。
  王徐氏见她这样,无奈的叹了口气。
  女儿已经是别人家人了,她这个当娘的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希望老天爷保佑,保佑女儿和姑爷永远夫妻恩爱,白头偕老吧!
  程诺已经醒了,王徐氏也不好在程家多待,当天下午就回去了。
  李玥然半靠在床上,将饿醒的儿子抱到身边,给他喂奶,一边忍着疼,一边问道,“儿子的名字你取了吗?”
  “我娘在世的时候,已经取好了,叫望平,不求荣华,唯望平安。”程诺说道。
  “这个名字好,若将来再生个女儿,就叫望舒,这名字多好听!”李玥然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