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6 章
  “瑶玉,你对目前凡间的民生,了解的挺清楚啊!”
  白子画幽幽叹道,“没错,这也是我一直不想和七杀大动干戈的缘由……而今苍生多艰,实在是再经不起战火了。”
  “虚伪,真不想战,你们举派投降不就成了。”单春秋目露讥讽,“瑶玉帝尊,你还记得你昔日的称号吧?你是天魔女,不是谪仙人,更不是未来佛!九州的灾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它现在和本尊关系是不大。”瑶玉漠然道,“只怕你个废物把它打下来,并入魔门统治了,却没本事整理山河,到时候才有的本尊烦心。”
  “未来的事,未来再说。”单春秋断然道,“打都没打下来,谈什么治理。”
  “打下来就晚了。”瑶玉坚持,“你个废物接任七杀大护法多年,是,七杀的势力范围是比从前扩大了三成有余。可魔门每年的净利,却比我父亲在位时少了一半!”
  “就你这样,你还敢去接手现在九州那烂摊子?怎么想的?”
  “还能这么想?自然是想着快活一天是一天,压榨百姓,不管世人死活了。”檀梵上仙低咳了声,冷冷说道。
  “能赚一点是一点,落袋为安。”单春秋美化了一下檀梵的说法,道:“打下仙凡两界,别管它现在有多少灾情,我们总归还是可以赚一点。打不下来,就一点收获都没有。”
  瑶玉柳眉轻蹙,说道:“本尊还是不同意现在开始一统六界。”
  “你不同意,是为了妖魔界,还是为了白子画?”单春秋冷笑道,“今日,在下总算是见识到独孤世家的家风了。瑶玉帝尊,您这样,对得起圣心魔主生养之恩么?”
  “单春秋,本尊太给你脸了是吧?竟敢妄言提起我父亲?”瑶玉帝尊怒。
  “您这是心虚!”单春秋视死如归道。
  瑶玉平静的将倾城剑插在地上,一撸袖子就打算告诉七杀的大护法阁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杀阡陌见状赶紧上前把单春秋护到身后。
  “阿瑶,有话好好说。单春秋是我的人,你不能动。”
  “师兄,你让开。”瑶玉道,“我看这家伙就是欠打。”
  “瑶玉……”“阿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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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瑶玉帝尊,可否听我一句。”就在场面一时僵持不下时,东方彧卿突然朗声说道:“既然现在您与单大护法两方,对该如何处置我们这些人产生了意见分歧。现在再继续这样争论下去,也得不出什么好结果。”
  “为了不让帝尊为难,不如我们以比武来定夺今日之事如何?”
  “可以,就这么办!”瑶玉想了想,没反对。
  “比武?呵……”单春秋不干,“六界若论武力,除了未出世的妖神外,还有谁是瑶玉帝尊对手?”
  “瑶玉帝尊是妖魔界的帝尊,她强,就是妖魔界强,单大护法别总是把帝尊当敌人看嘛!”东方彧卿笑眯眯道,“依我之意,这次比武可以三局两胜制。”
  “瑶玉帝尊做裁判。”
  “仙门各派若是赢了,七杀就退兵。”
  “魔门各派若是赢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不知这样如何?”
  “如果我们赢了,我要仙界所有的神器。”单春秋冷冷说道。没有妖神之力,瑶玉就无法控制。
  那么,哪怕七杀可以一统六界又如何?最后这天下究竟是杀阡陌的,还是她瑶玉的?
  “……可以。”白子画沉吟片刻后道:
  “如果贵方输了,流光琴……请恕不能交予圣君。至于在下,长留事务众多,离不得我……绝情殿的大门,会随时为瑶玉帝尊敞开着。”
  瑶玉闻言凤眸轻闪,无所谓的看向了杀阡陌,说道:“师兄,没事。你真想要流光琴,也不急于一时。今天拿不到,改天我再抢了给你就是。”
  “你不把谪仙伞抢了,我就知足了。”杀阡陌瞥了眼自家倒霉师妹。真傻……
  “怎么会,谪仙伞可是肩负着给美人师兄挡太阳的光荣大任。”瑶玉娇声道,“师兄若是没了它,这身肌肤……可就有的罪受了。瑶儿会心疼的。”
  “算你有良心。”杀阡陌笑道,“比试什么时候开始?赶紧的吧!本座今儿个出来的匆忙,护肤都没做好……都怨凌度那几个,吃饱撑得,拉着我一个劲的聊天……真讨厌!”
  “谁说不是呢!”瑶玉抱住杀阡陌手臂撒娇,“瑶儿最近也是被他们聊的心烦意乱的……都闭关了……还被他们吵出来了……”
  完了随口吩咐道:“旷野天,拼个软塌出来,本尊和师兄要休息……青柠,催生点茉莉花来,这地方味儿真难闻……澜风,上水……”
  收到命令的旷野天等人不敢怠慢,纷纷训练有素的开始了行动。该从随身工具箱里拼软塌的拼软塌,该催生植物做香薰的做香薰……从他们那千锤百炼的动作中,可以窥出,这绝对不是第一次了。
  ………………
  “去,把不幸牺牲者的遗体都收拾好……”同时,白子画也在与绯颜、落十一等人说道,“受伤的人及时敷药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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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炷香后,
  在仙魔双方众多修士的共同努力下,战场被打扫一清。太白大殿前又恢复了洁净。空气中有馥郁芬芳的茉莉花香弥漫流淌……令人闻之便觉心旷神怡。
  但,望着对面巧笑嫣然着喁喁私语的七杀圣君和瑶玉帝尊,满仙界里却没有一人能够放松的起来。
  “第一局,比什么?”单春秋大护法站在杀阡陌身侧,负手望着仙界众人,冷冷问道。
  “比香。”紫薰仙子傲然说道。论香道,天下谁人能胜她呢?
  单春秋明显也是这么想的。
  但,考虑到赌局是三局两胜,而紫薰是上仙修为、受伤也不重。在她手上输下一局,是早有预料并可以接受的。
  瑶玉见单春秋没有反对,便施施然看向了澜风和青柠,问道:“你们两个,谁去?”
  澜风和青柠闻言脸色一阵难看。她们两个,前者的专业是炼毒丹,后者的特长是种灵植,论单纯的香道,说实在的,谁也不如紫薰。
  这点,在从前他们都还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被证实过很多遍了。
  “澜风,你去……”
  “青柠,你去……”
  “你炼药多……”
  “你对气味敏感……”
  紫薰:“如果害怕,你们可以一起上!”
  这一刻,她眼里分明写着:两个垃圾,加一起也还是垃圾。
  澜风一气之下:“好!”
  “我们一起上,比试题目你选了,规则就由我们来定。”青柠及时接口,“你知道的,澜风对气味不敏感,而我不会炼香。所以,我们斗香,不比炼制比识别。”
  “我们各出十种香料,要求准确分辨出它的来源,谁分的准、分的多,谁就赢。”
  “我知道,你会故意出一些独门的变异花草来为难我。”紫薰幽幽道,“不过,没问题。只要是香,无论再怎么变异,我都可以识出它的来历。”
  ………………
  紫薰没有夸口。
  她在香道上的功底确实不容人小觑。哪怕青柠故意刁难,给她上了自己私下培育、从没有人见过的异种花卉。紫薰都硬是凭借着过硬的药理知识,寻根溯源,说出了那变异花卉原本的跟脚。并且推导出了七种可能的变异方案……
  仙界众人见此不由士气大振。
  只是青柠和澜风二人也不是吃素的。紫薰出的所有香料,他们两个在感知到了功效后,也都顺利的一一辩识出了原材料。
  场面一时又陷入了胶着状态。原定只有十种香料作为考题,现在胜负难分之下却不禁换了四十几种香了。而且那厢紫薰、澜风、青柠三人还有继续一直纠缠下去的苗头。
  仙界众人于是又不免患得患失……
  相比之下,压根儿就没想要赢的七杀圣君、瑶玉帝尊就坦然多了。因着等的无聊,竟当众做起了护肤运动……一人脸上抹了厚厚一层海底火山泥。
  ………………
  紫薰:“……这道姽婳伤诔,是我最新研制出的香。功效也不怕告诉你们……只有受过情殇的人才能嗅到它的味。怎样,你们可能认出?”
  青柠闻言一怔,她年纪虽已不小,却自幼与花草树木为伴,从未经过情|事……用力的在空气中猛嗅了几下,却是当真没闻到任何气息。
  “黑角沉半两……零陵香一钱三分……麝先细研,……烧时以云母石或银叶衬之,三味真火刻不能熄。久则益好,入蔷薇水更佳。”
  这时,澜风却是猛然开口,不假思索的报出了这姽婳伤诔的炼制配方。语落之后,顿了一顿,又幽幽叹道:“还有一滴泪。一滴你在月明之夜辗转反侧、孤枕难眠时,留下的眼泪。”
  “怎么样?爱上一个眼中无你的人……很苦吧?连眼泪里都全是心酸哀怨。”
  “紫薰,当年七杀殿上,你拒婚七夜。言辞振振的说要去追求幸福,请独孤叔叔和圣君陛下放你自由的时候,可曾想到自己会有这些年的痛苦不堪呢?”
  紫薰脸色铁青,“废话少说,轮到你们出题了。”
  “喏,我们这次的题目,就是这颗香珠。”澜风笑吟吟道,“看在昔日姐妹一场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了。就这一颗珠香,没有旁的佐料。”
  “圣君和帝尊都乏了……这珠子便是今场比赛妖魔界的最后一道题,你若能认出来,本次出战便算不败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不论仙魔,纷纷都是精神一振。便连瑶玉都不例外。
  紫薰探手接过那所谓的香珠,却见此珠圆润晶莹、浑然一体,看着有点像露珠凝冰。质感却不似冰块那么寒凉,反而略有温热。
  低头轻嗅,暗香隐隐……给人的感觉既是甜美、又是清冽……却不像是组合混杂的前后味……
  有点像花香、又有点像果香……也教人实在想不出是什么花、什么果……青梅?梨花?樱花?苹果?不不不,都不对……
  “如果认不出来,可以寻求场外援助喔。”澜风适时笑道,“你许我与青柠二人同战,我们也不占你便宜。在场仙界众人,只要有一个能认出这香珠气味的来源,这一局,便可平了。”
  “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三局两胜制的比赛,每一局都很关键。七杀输了只是无功而返,仙界输了却会输掉自己的性命、门派的传承。他们输不起。
  所以这种时候,没有人再敢矜持。紫薰也暂时放下了骄傲。将香珠传递了出去。供人辨认。
  即便,大家都很清楚,紫薰都分不出来的香味,旁人能识得出来的概率,真的很小了……
  “认得出来么?认不出来,这局便算我们赢了。”单春秋轻笑着提醒。恶意丝毫不加掩饰。
  “这……这珠子……好像是血珠。”
  人群中,因为瑶玉的禁制完美避开了大战,刚刚才因禁制法力自然消失而解封、顺着人流来看热闹、被东方彧卿和孟玄朗等人告知了比赛重要性的花千骨迟疑的发出了自己的声音:“这香味……和我血液里的味道有点像,但不是我的血……比我的血中香要清淡很多。”
  满脸黑泥,亲娘在场都不一定认得出来的杀阡陌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身板一僵。紧靠着他的瑶玉若有所觉,清澈美丽的眼眸中顿时多了几分玩味……
  “没错,小妹妹怪机灵的嘛。”澜风笑道,“这珠子的确是一个人的血珠,只是,你也说了,血中带香的人不止一个,你们得说出这是谁的血,才能算赢呢!”
  谁的血……妖魔界中种族林立,鬼知道这血会是谁的……花千骨也猜不出来,沮丧的低下了小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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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子画:“瑶玉……这是……瑶玉的体香。”
  此话一出:瑶玉抬眸,杀阡陌挑眉,凌度等人睁大眼睛,青柠笑容顿失……围观群众一片大哗。
  体香?这是多么私|密的东西,白子画竟能识得瑶玉的体香……真是太清白了……
  “瑶玉的体香……白子画。”澜风道:“你确定?”
  “我确定。”白子画不动声色道,“这珠子的香味和瑶玉身上的气息很相似,仔细分辨确是同出一源的。虽然并不是完全一样,但……我想那只是因为取血之时,瑶玉的年纪、心情等状态,稍微影响了气息。”
  “不错,那血珠……是当年我突破仙境六重天、胎息返先天时留下的。”瑶玉说,“白子画,你猜对了。”
  “瑶玉!”单春秋已经气的无力了……对什么对?说是你的体香却和你现在身上的气味不一样,那就是不对。算了,这位帝尊已经是难收覆水了……不气、不气。
  “赢了!”“赢了!”“我们赢了~喔~”
  “闭嘴,赢什么赢,我们这边还没输了,”单春秋计较道:“若是平局,圣君就先带流光琴回七杀,帝尊带白子画上仙回灵玉宫……将这里的事情都教给属下处置可好?”
  “我们走了,檀梵、紫薰还在……”瑶玉提醒单春秋,“你想拿下他们,并不容易。”
  “他们而今全都有伤在身,属下愿意一试。”单春秋道。
  “好,依你。”瑶玉说,“若是平局,本尊就带白子画回灵玉宫,不再管别的。”
  之前那是话赶话的,两边才都不肯退步……歇息了这么一会儿,瑶玉帝尊头脑清醒了不少,就觉得单春秋大护法的想法,其实也没什么大的不妥。
  真依了他,先统一、再思后事,也不是不行……
  灭度:“师姐!”
  杀阡陌和瑶玉都走了,这边仙界在场的还有紫薰和檀梵,不在场、随时会出现的还有无垢和东华……开战的风险实在太高了……
  灭情圣主不想做这等无谓的拼命。
  瑶玉明白灭度的意思,也确实不想看见他们平白牺牲。故而又道:“我走的时候,把剑留给你们防身。”
  这番交谈里,他们说话用的声音不大,也没有故意让人听见。
  但今日在场的都是修炼有成之辈、法力最差也有观微境。存心想听之下自然各个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顿时刚刚的兴奋劲就是一收。
  有人把目光投向了白子画……白子画抿着唇。本就颜色浅淡的唇瓣愈发显得血色稀少。他天赋异禀、少年得志、允文允武,从小到大一直万事尽在掌握之中。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到过这样无力的滋味了。
  嗯,瑶玉出关前的很多年……
  后来她出关了,便在第一时间以绝对实力打碎了白子画一切傲慢自负。让白子画不得不承认,他是人、不是神,不可能让天下之事全部按照他的心意进行……
  有人把目光投向了紫薰……紫薰已经连姽婳伤诔都拿出来过了,现在存货是真的空了。想调香自然很快就有,但,那些东西根本不可能瞒过澜风和青柠的。
  她有一点后悔,或许最初不该故作大方,让澜风和青柠二人一起上。这样,或许胜负早就分出来了……
  当然,也或许,她会干脆因为瑶玉的体香输掉……瑶玉的体香,大战当前,紫薰却感觉自己无法不去胡思乱想:白子画为什么会对瑶玉身上的气味那么熟悉?
  “紫薰上仙,弟子这里有一个香囊,您看,可以用来比试吗?”人群中,被科普一大堆这次比赛有多重要的花千骨鼓起勇气,对紫薰道。
  这种时候,有什么行不行的,死马也得当活马医……紫薰探手将花千骨的香囊摄入手中,低头嗅了嗅。然后温婉含情的美眸就是一动,说道:“这香囊里,除了常见的配料外,有两种成分,我认不出来。”
  紫薰大喜过望,一把将香囊扔到了对面,又道:“你们能认出来吗?”
  青柠澜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分明的困惑、与浓浓的不确定。
  “有一味香,应该是刚刚说话的那个小妹妹的血液。”许久,青柠迟疑着说道,“还有一味,有点像松香,又似是而非的,我认不出来。澜风?”
  “这味香,并不带什么药性。”澜风道,“你都认不出来,我自然更难分辨。”
  瑶玉见状,饶有兴致的挥了挥手,将香囊摄了过来,低头轻嗅,然后便是一笑,“你们两个从前历练的时候是不是消极避战啦?”
  “怎么连白子画的发香都认不出来?”
  “喔?”澜风挑了挑眉,“原来那竟是长留上仙身上的味道么?”
  “行叭,长见识了。古语云,闻香识美人,白子画上仙风姿绝世,身上的味道果然也很清冽宜人呢!”
  这话说的,实在冒犯……
  白子画尚未如何,紫薰面上就已显出了分明的怒色……花千骨眼中一会儿喷火、欲择人而噬,一会儿漫水、泫然欲泣……
  青柠认真的提醒澜风,“阿瑶不喜欢别人觊觎她的东西。”
  东西……白子画凝眸……他对她而言,只是一样或精美、或有趣、或好玩的东西么?
  “无妨。只是一缕发香而已……”瑶玉帝尊大方道,“这香囊里头的味道,不怎么纯正。应该不是现收集的……倒有点像他枕上的气息……没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