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节
  “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男人问。
  “不用,我自己去吧。”
  随后,就听脚步声奔门口而来。我扭过头,飞速扫了一下四周。对面有一条干涸的水沟,我急忙奔过去,刚藏身在沟里,就听祠堂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透过沟沿乱草的间隙看过去,只见那老头儿和一个中年汉子走了出来。二人鬼鬼祟祟的朝四下里望了望,老头儿说了声,你回去吧,便朝东边而去。
  待那男人钻进巷子,我便出了沟,朝东面追去。快出镇时,终于追上了那老头儿。
  老头儿弓腰驼背,走起路来趔趔趄趄的,鬼鬼祟祟,一直来到河边,沿着河堤朝南面而去。阴风吹得四周的树,堤上的草,‘呜呜啦啦’作响。老头儿的身影在林旁草间忽高忽低,摇摇晃晃的,看起来就像一只夜游的野鬼。
  我一路悄悄尾随,越走越荒僻,河对岸全是黑黑的起伏的连山,一直走了大概一里多地,老头忽地不见了。我使劲揉了揉眼睛,背上爬起一股凉意,难道这老头儿是鬼怪不成?
  我惴惴的越过一片密林,忽然看到右前方有一座房子,有灯光从里面透出来。心下恍然,原来老头拐弯了,肯定进了这座房子里,莫非,他们把师父关在了这里?!
  来到近前,只见这是一座破败的瓦房,土做的屋墙坑坑洼洼的。
  忽然,就听老头儿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住在这里,真是委屈你了…”
  我心里‘咯登’一下子,他在和谁说话?师父?
  凑到门前,就听一个阴阴沉沉的声音道:“那也没什么,这地方挺好,清静,而且隐蔽。”
  听到这个声音,我差点因为吃惊而跳起来,因为,这个人是凌志飞!
  老头儿‘呵呵’一笑,“你不嫌弃就行,这里原本是座庙,供奉那女尸的…唉?你老婆怎么睡的离神台那么近?不吉利的哦…”
  “不要紧的。”凌志飞干笑一声,转移了话题,“找我来有什么事?”
  “哦,是这样的,我和族长商量了一下,代表族人来问问你,那个人要怎么处理。今天来了个年青人到我家,我见他知道关于诅咒的那个传说,手上还有纸皮,差点把他误当成是和你一起的。后面一想,除了你以外,我们手上那男人也知道那个传说,这才硬生生忍住,没有说漏嘴…”
  “那年青人长什么样子?”凌志飞问。
  老头儿大体形容了一下我的相貌。
  “原来是他…”
  “怎么,你认识?”
  “啊?没有…”凌志飞咳了一声,“这样吧,你们手上那男人,还是先关着,等我找到那女尸,将她灭掉,帮你们破解完诅咒再杀了他。”
  老头儿恨恨的道:“那人弄活了江里的女尸,又带了一具活尸跑到我们这里来害人,到时候杀了他当真太便宜他了,如果被查出来,杀人的罪名我们全族的人担着…”
  我听的云里雾里的,什么女尸活尸的。
  凌志飞叹道:“好歹他也有恩于我,救过我的命,当时我真不知道他竟然是一个邪术师,唉,现在他干下了这种事,我也只能替天行道了…”
  老头儿说道:“你让他多活几天,已经仁至义尽了,不用内疚。”
  我咬起牙关,捏紧了拳头,听凌志飞话里的意思,好像说的就是师父。
  “行吧,即然这样,那我先回去了…”
  老头儿走后,我‘砰’的一脚踹开了房门。
  “阿,阿冷。”凌志飞呆呆的看着我,他看起来精神还是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
  我瞪了他一眼,在屋里扫了一圈,只见那村女肚腹微微隆起,头靠着一只神台,躺在一堆干草上。
  “师父救过你的命,你就这样对他的,是吧?”我冷笑道。
  “阿冷,你听我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在外面全部都听到了!”我‘哼’了一声,“你嫁祸师父,说他复活了那女尸。那老头儿刚才口口声声说的师父带来的‘活尸’,应该指的就是佘老伯吧,你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保住你这个不知是什么怪物的女人!”
  “不许你污辱我的女人!”凌志飞吼道,“她不是怪物!”
  “就是怪物!东江里跑出来的怪物!肚子里怀了你的孽种!”
  我话音刚落,凌志飞突然冲过来,一拳打在了我脸上,措不及防之下,我根本没来得及躲开,差点栽倒在地。
  “对,对不起…”凌志飞眼含热泪,“阿冷,我问你,谁能对付的了师父和佘老伯联手,这些普通镇民?捉的住他们吗?我?捉的住他们吗?”
  凌志飞一连几个问号,把我问迷糊了。而且,他竟然没有叫张师父,而是叫师父。
  “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我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直直的盯着凌志飞。
  “这是师父安排下的计策,我和他还有佘老伯,我们三个串起来做的一场戏。这里就要出大事了,你知道吗…”
  第两百六十九章 师父下落(3)
  “大事?”我一愣,随即冷冷一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吗?你一路尾随师父,安的什么心,以为我不知道?”
  “不。%*;”凌志飞摇了摇头,“不是尾随,而是我提前埋伏在半路上,等师父。”
  “怎么?”我眉头一皱。
  “阿冷,我确实不是人,连个畜生都不如,师父救了我的命,而我却要害他…”
  “好啊!”我一咬牙,拳头捏的‘咔叭’一响,“你终于承认了!”
  “你听我说完,说完了要杀要剐都任凭你!”凌志飞指了指地上那个村女,“阿冷,你看看她。”
  我看过去,只见那女人就像死人一样,脸色白里泛青。
  凌志飞深吸一口气,“其实你说的没错,她确实已经不是正常的人了,但我不允许你叫她怪物。”
  “那她究竟是…什么?”
  “她沾了东江里那鬼煞的阴气,那个东西的灵魄在她的身体里。当有阳人与她交合以后,那灵魄就会借机重生…”
  “你是说,她肚里怀的,是江里那个东西?”我浑身一震。
  “没错。”
  看着那女人隆起的肚子,我吞了口唾沫。
  凌志飞说道:“这就是那个传说的最终结果,鬼煞所谓的六十年以后重生,其实是届时把灵魄附在一个女子身上,借助她的肉体脱生出来,而我,就是被选定的帮助它重生的阳男。这一切都是注定了的,早就已经注定好了,这就是命运…”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疑惑的看着他。%*;
  凌志飞苦涩的笑了笑,“从小,我就做一个梦,那梦境特别逼真,在梦里,我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不知是回到了哪一个朝代,穿着一身古代的衣服,我有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儿,一家人和和睦睦,其乐融融,可是有一天,我的女儿却突然死了,我悲痛欲绝,那是一种特别逼真的,撕心裂肺的感觉。直到后面,一个道士救活了我女儿,然后,梦就醒了。这个梦伴随我一直到十几岁,我认为,那一定是我的前世。在我十四岁那一年,我便开始做另一个梦,在梦里,有一个女孩儿和我欢合,但我却看不清她的脸。最开始,我以为是正常的梦遗,可令我奇怪的是,次次梦到的都是同一个人。直到后来,我认识了星妹,第一眼见到她时,我就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我觉得她就是我梦里的那个女孩儿,直到回国以后,我才发现我错了,虽然我爱的是星妹,但直觉却告诉我,梦里的那个女孩儿根本就不是她,而是在广东,就在距我不远的某一个地方…”说着,凌志飞脸现温柔,看着那‘村女’,“那个女孩儿,就是她,我们两个的前世,就是东江里那女尸,也就是那鬼煞的父母。这一次,它不是要复活,而是要借助前世的父母重生,后果将难以想象…”
  我已经听的呆住了。
  “怎么,不可思意,是吧?”凌志飞看了看我。
  我缓缓的点了点头,凌志飞强颜笑了笑,“其实,我也是在不久前知道的,就是你们被困在古岭镇的那个晚上,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明白了一切。”
  “后来呢?”
  “后来,就像鬼使神差似的,我在荒郊野地里找到了她。”凌志飞指了指那女人,“然后,我就像丢了魂一样,发疯似的也要保住她,我的妻子,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屋子里烛火摇颤,映着凌志飞略显苍白的脸,似乎有一种暖暖的东西涌上我的胸口,但又有些发堵。
  “再后来呢,你又是怎么埋伏在半路上等师父?”我问。
  “是那卢有顺。”
  “卢有顺?”
  “嗯,他不知怎的去了临江村,并且寻到了我。”凌志飞说,“他告诉我说,师父得到了《殡葬全书》,会将我的妻子,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打入万劫不复之境,只有配合他将师父除去,才能挽救她们。卢有顺给了我一个小匣子,说里面装的是赵欣的命魂,他让我守在师父去梅州的途中,利用赵欣的命魂,把师父引到一个偏僻的所在,趁他心神大乱时将他除去。至于对付佘老伯,卢有顺给了我一张人皮,是那老七的,老七是佘老伯的徒弟,到时把人皮丢给他,趁他心神大乱时也一并想办法除去。
  “卢有顺没把握对付的了他们两个联手,所以他就利用我,失败了,死的也是我,成功了,他却可以得利。我别无选择,为了救妻儿,只得拼命一试…”
  原来是这样,我心道,这就是卢有顺所谓的‘圈套’了,好一个借刀杀人。
  “我带了那两样东西,还有我的女人,租了一辆车,等在了距离梅州大概两个小时车程的路上。和师父他们照面时已经是晚上了,当时下着雨。我忽然发现,他们的车开的摇摇晃晃的,紧接着,‘咣’的一声撞在了一棵树上。那司机怪叫一声就从车上跳了下来,紧接着,师父冲下车,掏出一把铜钱朝一个方向撒去。我这才知道,他们是遇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我心里十分疑惑,难道卢有顺动手了?那还要我做什么?当时我见师父和佘老伯要往一旁的河沟里面冲,怕他们走远了,我苦等了一天将前功尽弃,急忙掏出匣子和人皮,说赵欣的命魂和老七的皮在我这里。然后我就上了车,拐上路边一座石桥,朝一条偏路上驶去。
  “师父他们的那个司机被吓到了,车开的摇摇晃晃,时快时慢的,一路尾随着我的车,一直来到一块坟地。我感觉那是一个好地方,决定在那里动手将三人除去,于是便下了车,将匣子和人皮放在了一个显眼的地方,自己则抱着我的女人躲在了一座坟后面,掏出刀子,还有提前备好的,对付佘义用的黑狗血,准备伺机而动。
  “果然,当二人见到那两样东西以后,顿时心神大乱,师父当时还接了一个电话,说话吞吞吐吐,词不答意的。我一看机会来了,心里暗喜,把女人放在地上,正准备冲上前动手时,她忽然一跃而起,凄厉的惨叫起来,连呼肚子痛。
  “一照之下,我看到了令我必生难忘的一幕,她的肚子胀的像一个口袋,一鼓一鼓的,似乎里面的胎儿想要钻出来。我被吓坏了,当时的场面已经完全混乱了,她在地上翻来滚去,一会儿蜷缩的像一个球,一会儿四肢又猛的张开。
  “我束手无策,这种超自然的东西,去医院根本就没有用。我当时什么也顾不得了,‘扑通’跪在了师父和佘老伯面前,求他们救救我的女人,并把一切的真相讲了出来。
  “师父当时没作声,就那样,默默的站着。过了一会儿,师父说,并不是必须要杀了她们才可以破解诅咒,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尝试一下,那就是施法将她肚子里的‘邪胎’给除了,然后再想办法把她体内的阴气逼出来,这样应该可以救她。我开始有些犹豫,最后狠狠的点了点头。没想到,师父正准备动手时,她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疯了一样沿着路跑去。
  “我们急忙上车追了过去,一直追到了这个镇上。来到河边,师父用罗盘测了测,说她好像进山了。我们把车扔在河边,过了桥,往山里寻去。翻上一座小山头,天已经蒙蒙亮了,我们看到下面的山坳里有很多人,冒着雨在那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悄悄下去,躲在暗处一看,只见在那些人正前方有一个很大的祭台,祭台上立着一尊女人的雕像,真人差不多大。在雕像前摆放着猪头之类很多的供品。那些人一个个也跟雕像似的,直挺挺的立着,一言不发,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中年人走到前面转过身,讲起了话,气氛便活泛了一些。听了一会儿,我们终于知道了,原来,这些都是临江村中了诅咒的那些人家的后人,原来他们竟然搬到了这里!那鬼煞的灵魄一定是感应到有人在祭祀它,所以跑了过来!可是,望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我的女人…听来听去,那人后来说等到月圆之夜好像要去办一件什么很要紧的事…”
  第两百七十章 土楼
  又是月圆之夜…那卢有顺也说月圆那天要到这里来,那天到底会发生什么?
  “然后呢?”我问道,“那人有没有说,要去办什么事?”
  “当时,我们跟你现在的心理一样,包括那些族人,都想知道要去办什么事。%*;然而,那中年人却无论别人怎么询问,都摇头不肯说,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大家被恶梦困扰了这么久,那一天之后,就可以高枕无忧,再也不会做恶梦了…原来,近一个月以来,他们那些人都做同一个梦,梦到江里的女尸跑了出来,咬死了所有人…”
  说着,凌志飞指了指那村女,“从时间上推算,正是我和她碰面那时候。那些族人听了那中年人的话,一改先前死气沉沉的样子,有的人甚至欢呼起来。这时候我们才知道,那中年人是他们的族长。
  “后面,众人一一散去,各自回家了,只剩那族长和一个老头儿留了下来,也就是你刚才看到的那个老头儿。当时,我四处张望,寻找我的女人,却忽然听到了一个无比震惊的内幕…”
  说到这里,凌志飞脸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
  “什么内幕?”我问。
  “原来,那族长所谓的高枕无忧,所谓的让那些族人再不会做恶梦,是将他们全部杀死!”
  “杀…杀死?!”我也被震惊到了,浑身冰凉,这的确是一个办法,人一死,什么梦都不会做了。
  “嗯。”凌志飞点了点头,“杀死所有人之后,族长就自杀,他认为,那女尸跑出来以后,要吃掉所有受了诅咒的人,才会完全复生。杀死族人,斩断根源,它就不会复活了,那样,就可以免去人间的浩劫…
  “我们当时,都被族长的大义给震撼到了。其实,他也别无选择,与其到时候被吃掉,不如提前集体灭亡。i^可是,这是一个近乎荒诞而又疯狂的决定,他们的死,根本就阻止不了鬼煞的重生。那族长和老头儿走了很久,我们才回过神。师父决定,想尽一切办法都要阻止他们的行为。其实也并不难,只要师父把《殡葬全书》拿出来,告诉他们,自己能破解诅咒就可以了。但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我们在山里发现了意外的东西…”
  “意外的东西?”
  凌志飞深吸一口气,“人走光以后,我们便在山里寻找我的女人。没想到,找遍了附近都没有找到,只得往更深处走。当时还在下雨,每个人的衣服都差不多湿透了,走没多久,都走累了,找了个山洞避雨加休息。我心里老是不安,呆不住,自己走了出来,登上一处断崖,我忽然看到,在远处的山脚下有一座半月形的‘土楼’。当时我很惊奇,没想到,在这种荒山野岭的地方,竟然会住的有人。看那土楼的规模,最少能容纳数十户人家。从地理位置上来看,那里离这个镇子大约要走十多里的山路。我下了山崖,来到近前一看,不过是一座废弃的土楼,梁木还很完好,墙壁却已经开裂了,缝隙里长了很多草。
  “当时天阴的很厉害,土楼靠山而建,看起来阴森森的。我准备起身要走的时候,忽然就听到那土楼里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召唤着我,感觉是个女人的声音,当时我就想,难道我的女人在这里面?找到入口以后,鬼使神差的就走了进去…”
  凌志飞说到这里,我手心里捏了一把汗,荒山野岭,阴雨绵绵,独自一个人走进一座空无一人的土楼里,想想就令人心悸。
  “…那土楼总共有三层,大大小小很多个房间,墙壁都已经剥落了,到处都是蜘蛛网,还有很多拇指粗的蜈蚣,盘在角落里,动也不动。最底下一层好像是用来储藏东西的,上面两层用来住人。我就这样,心惊胆颤的找遍每一个房间,什么也没发现,身上落了许多灰尘,还沾了不少蜘蛛网。
  “一直来到第三层,搜到最后一个房间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停住了。心里涌起一种很复杂,很奇怪的感觉,直觉告诉我,之前召唤我的那个声音,就在这个房间里。我很想进去看看,但心里却莫名的害怕,到底怕什么,我也不知道。那房间的小窗封的死死的,里面看起来很黑,竖起耳朵去听,连一点动静都没有。望着两扇棺材板一样的黑色木门,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走进去。
  “当时那种气氛,压抑的我快要崩溃了,再加上肺里很多灰尘,呼吸都很困难。走廊尽头有一架木楼梯,通往楼顶,我决定上去透透气。上了楼顶,朝四处一望,我吓得差点没直接从上面跳下来,我发现,那座楼不知怎么的转了一圈!”
  “转了一圈?”本来就越听越邪乎,听到这里,我不禁皱起了眉头。
  “嗯,那土楼是半月形的,平的那一边贴着山,有弧度的那一边朝着外面。可我上了楼顶以后突然发现,它们竟然调了个,平的那边跑到了外面。我当时吓坏了,第一感觉就是,那土楼是有生命的,自己会动!我急急忙忙从楼顶下来,朝楼下跑去,刚跑没几步,我又听到了那种召唤我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感觉就好像有个人贴在我背上,俯在我耳朵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