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4)
  嘤嘤
  面前,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孩童,整个腰椎以下,似乎生下来就不存在,他躺在地上想握住夏星河的手指,但当夏星河把手递到他面前时,他便像是个被扔上岸的鱼,扑腾了几下就死去了。
  面前,不断死去的齐路遥数量越来越多。
  或许是骤然离开营养液环境无法适应,又或许是他们本身就是畸胎、本就命不久矣,但一个个逐渐微弱下去的声音,像是魔咒一般萦绕在夏星河的耳畔,几乎将他要逼疯了。
  他作为一个旁观则都已经无法接受这样的画面,一旁的齐路遥显然更加严重。
  本对这些克隆体极度排斥的他,在目睹了无数个自己短暂复苏又死去的画面后,毫不意外地精神崩溃起来。
  他跪坐在一地尸体面前,似乎想每个都做一遍抢救,但都无济于事。
  这样的无助感让他又回到了欧文林死前的画面,同时用想到自己被关在救生舱里眼睁睁看着夏星河被火海吞没的模样。
  齐路遥的身边是没有生命体征的尸体,他满手鲜血却毫无办法,他嚎啕大哭。
  从头到尾都非常懵的夏星河只能把他捂进怀里,一遍遍顺着他的脑袋,不让他再看这刺激过大的画面。
  齐路遥只是垂着手,哀嚎着哭泣着:谁能谁能帮帮我
  无助,时间的轮回里他能感觉到的永远只有无助,他不是钥匙打不开任何一扇门,他不是蝴蝶,无法靠自己掀起改变一切的风暴。
  眼看着,几乎所有从营养液中逃出来的齐路遥都已经在顷刻间失去了生命体征,唯有那最初自己打破玻璃壁垒冲出来的那个少年,蜷缩在一堆尸体中,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夏星河看着自己怀里几乎快眼断片儿的齐路遥,朝那少年招了招手。
  少年睁着和齐路遥一样漆黑的眸子,眨眨眼:啊嗯
  少年嘟哝着,轻手轻脚地爬到齐路遥的面前,他似乎不能理解对方嚎啕大哭的含义,只是盯着他看了几秒,接着张开双臂,从正面给了他一个拥抱。
  少年的皮肤在冬日的空气中一片冰凉,倒是激得齐路遥脑袋清醒起来。
  那少年身上没有自己独有的墨兰香气,但淡淡的营养液的清香还是让齐路遥一阵安心,他看着那张自己稚嫩的脸,半晌,混沌的目光终于重新恢复了澄澈。
  抱歉齐路遥喑哑地道了一声,不知在对夏星河还是对眼前的少年齐路遥,接着他擦干了自己的泪水,又擦掉少年脸上的血痕,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他的肩膀上。
  齐路遥起身时,夏星河便知道了他的潜台词他要带他出去。
  重新整理好思绪后,齐路遥强忍着恶心,又在这房间搜索了一番。
  和他料想的没有偏差,这里就是一间专门复制齐路遥的克隆工厂。
  a48的克隆技术不算特别纯熟,同时也因为人道主义的原因,始终没有办法拿上台面。
  但眼下,这些残次品出现的问题似乎有些过于严重了,就算技术再不先进,也不至于会出现如此大批量的错误产物
  这些好像当年北郊核反应堆爆炸之后,周边受辐射影响的畸形产儿夏星河轻轻道。
  这忽然让齐路遥来了灵感确实像是辐射。
  这个敏感的词汇,很快就让齐路遥产生了联想。
  他几乎是飞一般冲进了隔壁的门,很快,一个非常眼熟的圆球状物仪器就陷入了他的眼帘。
  还没等他脱口而出,夏星河便抢先一步轻叹道:人造太阳?
  没错,那几乎三米宽的大圆球,就是夏星河在气象研究所看到的人造太阳,也是齐路遥在皇室体检中心遇到的那台核磁共振仪。
  紧接着,夏星河快速扑上去,又很快噔噔噔后退了三步:这怎么还有个人?!
  齐路遥并不意外那个位置存放的,一定是人造太阳的磁铁,之前是自己,现在是一块已经死得狰狞的齐路遥。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两条腿狰狞着撇出个极其恐怖的角度,那非人类的姿势足以展现出现场之惨烈。
  齐路遥的眼睛已经有些疼了,他忍了忍,才没继续崩溃下去。
  现在情况比较明了了这些齐路遥,应当是被克隆出来、用来制造磁铁的,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实验体死伤无数,磁铁的研究似乎也并没有取得成功。
  原因很复杂又很简单,齐路遥看着面前显然视力低下的少年大脑。
  他们可以复制出基因型完全一样的齐路遥,但唯独不可复制的就是他的大脑,那是他成为磁铁的关键、也是他能和帝国之脑共联的原因,可显然,这份奇迹,也拥有着奇迹固有的独一无二。
  这让齐路遥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这和即将到来的丧尸危机有什么紧密的联系,但直觉告诉他,对于他大脑的研究,当然是越滞后越好。
  可到此为止,信息似乎就断了。
  他甚至不能确定这块地下室是属于哪个组织,他们走之前还是进行了一番清理,只留下了一堆无法证明其身份的大物件。
  就在齐路遥站在黑暗恍惚时,一旁的少年突然攥住了他的手。
  齐路遥低头,那孩子立刻往他手里塞了一个毛茸茸的小物件。
  这触感十分熟悉,齐路遥展开手心一看竟是一块毛绒兔子尾巴包起来的u盘。
  又或者说,这是只属于上个时间旺财的尾巴,是只属于上个世界夏星河所有的物品。
  上个时间的夏星河来过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的夏星河:救命到底发生什么了?!
  第113章 拂晓04
  因为担心狗儿子的安全,齐路遥和夏星河临出发前没有把旺财捎上,以至于现在拿着兔尾巴u盘,直接无从下手。
  可恶,真的好想马上知道里面藏了什么。齐路遥急得恨不得立刻破土,冲到外面把那狗东西拉过来干活。
  现在,夏星河看着齐路遥突然发起光来的眼神,突然没理由地醋味翻腾起来:这是什么?谁给你的定情信物吗?
  齐路遥想起自己要一装到底的程诺,立刻冷下脸来:是欧老师留的,应该是线索。
  这一回答直接戳中夏星河的死穴,甚至觉得自己讲得多冒犯了:抱歉,是我多想了,我不是故意戳你伤心事的。
  可爱到有些可怜!齐路遥看着那满脸写着诚意的大狗狗,伸手摸摸脑袋以表奖励。
  一边的少年看着他,又看看夏星河,也模仿起他的动作,踮脚,伸手在夏星河头顶摸了摸。
  那大狗有些哭笑不得,酝酿了半天,才又忍不住问道:所以我们现在到底是在干嘛
  齐路遥立刻开始胡扯:是一个牵扯到欧老师的重大学术腐败案件,我必须还欧老师清白。
  夏星河那布满层层迷雾的双眼骤然清亮起来:原来如此!那我们必须要用尽全力!
  在他的视角里,欧文林差不多就是岳父一样的存在,欧文林的清白就是齐路遥的清白就是夏星河的清白。
  齐路遥看着他踌躇满志充满斗志地盲从的样子,仅存的一点愧疚心也烟消云散了毕竟事实和他说的也差不太多,四舍五入他就没有撒谎了。
  一边,穿着他真空外套的小少年一声不吭地跟在他们身后,不吵也不闹,乖巧得像是一只胆小的兔子。
  夏星河看着自己缩小版男友埋在oversize的外套里,眼睛亮晶晶的,鼻尖还微微泛红,忍不住怜爱地摸摸少年的头发:他好像一只兔子。
  齐路遥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乖兔子才是真兔子,骚兔子不配做兔子。齐路遥一听这刻板印象,立刻给人一巴掌甩老实了。
  夏星河捂着胳膊哀嚎:自己的醋你也吃?!
  齐路遥立刻质问:不共用一个身体和思维,怎么能算一个人呢?
  这话说完,齐路遥自己也噎住了同理,那个夏星河和这个夏星河也不是一个人,他早就知晓这一点,只是从未有过像现在一边透彻的领悟。
  所以还是必须回去才行,他心里清楚他爱的是谁,除了上个夏星河以外的任何人,都不是他的夏星河,而其他的每个夏星河都有他独一无二的齐路遥,而不是不是现在这个他自己。
  哥哥说实话,我都那天高烧把脑袋烧坏的人是你。夏星河一边快速搜刮着眼前的各个抽屉,嘴里也毫不留情地嘟囔着:
  我以前那么大一个温柔恬静的哥哥呢?我那么大一个大白兔呢?大胆妖孽齐路遥,快把哥哥还给我!
  一边,什么也听不明白的少年也仰着脖子嗷呜嗷呜附和着,像是一只饿极了的小狼崽。
  夏星河也挠挠他的下巴:对,你说得对!
  齐路遥:
  一开始看这俩二傻子还挺有cp感的,心想着要是以前的齐路遥回不来,把夏星河和这孩子凑合凑合也不是不能过。
  但眼下这模样瞬间让他觉得,这分明就是个不太聪明的驯养员和他不太聪明的大狗狗,瞬间就燃起了一股好惨啊我好想救济一张门票钱的心理冲动。
  齐路遥笑起来,少年一看他的笑意,立刻上来环抱住他。没有气味的干净少年暖乎乎的,把齐路遥本来还毛躁的心情一点一点捋顺了。
  齐路遥属于崩溃快、治愈更快的类型,两个人一边扯淡一边瞎想一边干着正事儿,方才被折磨得一塌糊涂的神经终于恢复了正常。
  两个人又把实验室搜刮了一遍,能带走的放进包里,带不走的拍照取证。
  夏星河试着捣鼓了一下手机:地底还是没有信号,通讯都被阻拦了,我们必须要尽快回到地面。
  齐路遥点点头,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身后那个少年和他带来的兔子尾巴,算是他们此行最大的收获。
  走吧。齐路遥回头招呼了一声,发现那少年早就屁颠屁颠捏着夏星河的衣角,跟在后面一路小跑。
  齐路遥拳头立刻硬了好他妈绿茶的小东西!
  夏星河传来得意的微笑:他跟我比跟你亲热。
  夏星河这话一出,齐路遥翻到突然找到了一丝安慰。
  当然跟你更亲,他低头看了看那个兔子尾巴,毕竟他之前见过你啊。
  半天前,上个轮回的夏星河在一片阴森压抑的地下实验室醒来。
  这是时空装置随机传送的地点,事实上,能有这种圆筒状装置的地方并不多,但这扑面而来的福尔马林味只让他觉得无比的陌生。
  他确定这是自己从没来过的地方,苍白的吊顶和苍白的灯光,已经无边无际苍白的遮布
  眼前的一切都是压抑的灰白色相间,让他只觉得一阵窒息。
  少年大概是在他来这里不久之后打破的罐子,当他赤身裸体、连滚带爬地冲到夏星河面前的时候,他整个人非常严肃地向后倒退了三步。
  夏星河:哥、哥哥?
  他喊出这一声时相当没有自信,因为脸千真万确是齐路遥的脸,但这副身子骨从上到下怎么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
  他的大脑一时凝固起来。
  啊啊少年用齐路遥的嘴唇和声音回应道。
  虽然完全没听懂他在表达什么,但夏星河又悄悄掀开两条白布看起来,先是一阵恶心呕吐,紧接着很快在大脑里梳理清楚了大致的原委
  地下实验室、克隆实验体、帝国之脑替代的能源效果。
  夏星河不禁骂道:艹。
  有一说一,齐路遥少年时期的模样非常好看。但这层好看并不足以冲破此时他大脑无尽的混乱。
  那少年只是拽着他的手指,盯着他看了好久好久,直到夏星河整个耳尖都要烧成灰,才想起给这人披上一层白布稍微遮一遮。
  那小兔子一样的少年在他手掌心拱了拱,因为年纪太小,夏星河除了满腔父爱之外再也生不出任何一丝别的情绪,他只能一边大脑混乱地用白布把他的头发和身体擦干,一边企图确定自己的方位。
  房间外不远处有一道暗门,没有楼梯,显然是担心实验体爬楼骚扰、逃跑,一根绳索被卷在上头,显然是随时方便上面的人下楼。
  以夏星河的运动细胞,想够到那绳索并爬上去其实并不困难,但由于完全不清楚门那边的情况,夏星河决定以传递信息为主。
  几次时间穿越的经历告诉他,作为时间穿越者的基本宗旨只有六个字少干预、多引导。
  因为时间具有修正性,所以他对现实事件的插手改动越少越好,同时因为齐路遥记忆的连贯性,他想要改变一切,就要尽可能把信息传递给齐路遥。
  嘤嘤!!在手边叫着的,是一起穿回来的兔耳朵旺财,在自己穿越回来的这段时间,这小东西帮了他很大的忙。
  夏星河盯着他,一咬牙:对不住了兄弟。
  说话间,旺财一声惨叫,夏星河拔掉了它的兔子尾巴这是旺财最核心的储存卡,这里藏着他至今为止调查出来却又无法传递给齐路遥的所有线索,他把这一切都化成了只有齐路遥能读懂的谜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