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崔稚听了半天才明白,“墨西哥烤肉卷?”
  “可不是吗!就是这个肉卷子,可投了我们六爷的胃口了!道试考完就四处问询,不过满孟府都没听说过这东西,城里也没人知道,后来想到是在咱们灶上做的,便让我两个做了来吃。我俩只见过你弄,哪里上过手?弄了两次,六爷都说不太像!这不,今儿就等着你教我两个了!”
  没想到两个婆子竟然被墨西哥烤肉卷折腾了好一顿,崔稚好笑不已,不过孟小六居然好上了这一口,她也真是想不到!
  这烤肉卷没什么难的,不过是两个婆子当时没仔细瞧她都放了些什么进去,当下她说了一遍,又点了点饼子厚薄,肉的老嫩,婆子就弄了明白。
  但是孟中亭那种世家出来的少爷,竟然一喜欢这种好似煎饼卷大葱的快餐。
  是不是如同朱元璋的珍珠翡翠白玉汤一样呢?
  精致的山珍海味吃多了,这种充满饱食欲的东西,更能勾起他的兴趣?
  这么一想,孟小六似乎更可怜了。
  被魏大人按在地上摩擦也就罢了,想吃些苍蝇馆子的粗放美味也没得机会,不是可怜是什么?
  人呀,最重要的是开心了!
  崔稚不过顺着脑子这么一想,不想到了午间,临考的前一晌午,松烟找了过来。
  “我们六爷又开始犯腹痛的毛病了!想来还是要考试的缘故!姑娘可否做个肉卷给我们少爷吃吃?”
  还真当墨西哥烤肉卷是缓解压力的神器了?
  崔稚亲自下厨做了一份墨西哥烤肉卷,又要了炖盅煮了一锅虾皮蛋黄小米粥,看似混搭,实则都是安神的作用。她高考那会儿,师父就亲自下厨煮了这个给她喝,起不起作用的,也是个心理安慰。
  她把咸粥和肉卷递给松烟,“告诉你家六爷,这两样细嚼慢咽地吃了,保管他镇定地上考场。”
  第155章 给她作嫁妆
  一觉睡醒,已近申正时分。
  孟中亭揉着眼睛坐起身来,小厮松烟眉开眼笑的跑过来,“六爷醒了,这会儿正好。”
  “我睡了多大会儿?”
  “刚好半个时辰,睡多了,晚间该睡不着了。”松烟道。
  孟中亭这几日睡得都不好,晚间睡不着,早上天没亮就睁开了眼,这会儿午后足足睡了半个时辰,那更是一个月没有的事。
  “莫不是崔家小妹的肉卷和咸粥起了效用?”
  “那必然是!”松烟伺候着孟中亭换了衣裳,口中提及崔稚恭敬起来,“小崔姑娘这手艺真不错,她说了能安神,还真就能!比灶上的做了几十年饭的婆子还中用!比城里的大夫还顶事呢!”
  孟中亭连忙让他不要往外说,“到底是个小姑娘家,被人晓得了不好。况且大夫开的是药,她做的是饭,两码事。”
  松烟不以为然,大夫的药还不如崔稚的饭,对孟中亭的焦虑效果好,这不是高下立现吗?
  他是当然不会同孟中亭抬杠的,嘴里说着是,“一事不烦二主,要不再托崔姑娘给您把晚饭和明日考棚里的吃食也做了?”
  孟中亭皱了眉。
  本是好心请人家来院中小住的,结果顿顿饭都让人家做,这算怎么回事?
  好像请人家来住,就是为了让人家做饭似得。
  实际上并不是,他只是觉得那兄妹两个不容易,且小丫头上次还差点被拍花子拍去了。
  她长得水灵,眼睛又大又亮,没有拍花子不喜欢的……
  松烟只瞧着孟中亭面露犹豫,就晓得他的想法,赶忙开解道:“这是道试的紧要关头了,一年也不过麻烦崔姑娘这一回,六爷就别犹豫了!况且崔姑娘这手艺好,六爷向她开口,她听着定然知道是夸赞,只怕也是愿意的!”
  孟中亭不由回想起上次夸她的字,她那双眼睛便亮晶晶的。
  想来是喜欢旁人夸她。
  再回想晌午那一餐。肉卷一口咬下,满口的肉香酱香饼香充斥着齿间,那种安心不能更多;还有那配料奇怪的咸汤,竟然出奇的鲜美可口,一勺一勺吃下去,浑身紧张消散,睡意卷了上来……
  “那就只能麻烦她了。”孟中亭不由道。
  松烟点头应下,又听孟中亭开了口,“上次四哥定亲,我见母亲给四嫂准备了一套珍珠头面,亮莹莹甚是好看。我库房里好似有几只珍珠小冠,将那珍珠取下,找银楼做一对耳坠,再镶一支银簪,找个老师傅,东西做的精巧些,能当作压箱底的嫁妆……”
  孟中亭吩咐着,松烟讶然挑眉。
  几顿饭,自家六爷竟要还人家一对珍珠耳坠、一支珍珠银簪,要是六爷和那崔姑娘都大一些,这话可就说不清了。
  不过两人都小,六爷也没有旁的意思,松烟就不多言了,默默去找了珍珠冠,自不必提。
  ——
  这一回重考,没再出什么岔子。
  这次道试严得很,没有书吏在里面传试题出来,陶平只想躺平哭泣,他哪有机会通过啊?
  但他不敢找邬陶氏,因为邬陶氏也不爽得很。
  邬陶氏前些天见了唐掌柜,听说唐掌柜居然敢束手无策撂挑子,直接革了唐掌柜一年的月钱。只不过暂时没人能顶上唐掌柜把安丘十香楼担起了,照旧让他回了安丘。
  唐掌柜自觉捡回一命,邬陶氏可就不爽了,气得上了火,嘴角起了好大一圈泡,这几日才消停些。
  这日是道试结束的第三天,按理,考官提学谢淼不能出考棚,要在考棚批改试卷,选拔考中秀才的人员。
  只是两次考试下来,谢淼实在是累的不行了,更有省里得知了泄题一事,点了他仔细对待,万不要再出差错,谢淼这一根线绷得如同满弓,考完后闷了三天,就要撑不住了。
  这次道试的成绩,他早已传下去要晚些再出,不少考生都已经散了,当然,留在府城等着和高矮生不见不散地除外。
  谢淼也听闻了高矮生的大名,高矮生在清香楼说书卖书,考完试放轻松的考生和廪保们都去消遣,偏他苦哈哈地闷在考棚不得出去,还要思量到底点谁做案首。
  论文章,魏生的文鞭辟入里,当属头名,可论自己的政治仕途,他这案首似乎非孟生莫属。
  到底点谁?!
  令人头秃!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读懂了他的内心,晚上偷偷传来信儿过来,邀他出去歇上一夜。
  是知府幕僚华恒传过来的消息。
  谢淼面露笑意,心道:“难怪这个华恒能跟贺知府这般久,原来有这眼力见!”
  谢淼悄默声地应了,等到宵禁了,华恒的人来接他,往夏宅去了。
  夏宅的主子是侠娘子,谢淼不仅知道所谓侠娘子就是邬家大夫人,还晓得侠娘子一共有春夏秋冬四个宅子,每个宅子当季去是最好的。他前几年来青州,都没能去过夏宅,这次满心欢喜,进了夏宅左看右瞧。
  宽阔的内湖上白莲红灯交相辉映,沿着湖边有几名身姿曼妙的女子素手放着莲灯,一眼看去,人和景融到一处,真是说不出的心旷神怡!
  谢淼不得不佩服邬大夫人有这等玲珑的心思,真是把人心勾得紧紧的,用不着她自家出手,旁人就都惦记着了。
  邬家大老爷在京里闷头做官,虽说有些个运道,官当得顺风顺水,不过这也不能都归咎到运道上来,他家这位夫人的本事可是不小,别说青州城,只要是来过青州城的山东官员,谁不念着邬陶氏的体谅和好处?到了外面也好,京里也好,没有不给邬家行个便利的。
  华恒前来迎了谢淼,另一位贺知府的幕僚也来了。知府贺贸是个书呆子,向来不同他们往来,多亏两位幕僚撑场子。贺贸官能做这么稳,身边的幕僚居功甚伟,更有贺家在朝中风生水起的缘故。
  从邬家到贺家,再有青州城里的孟家,都是有头有脸的氏族,不像他谢淼,光秃秃占了个谢姓,却不是出身大族,如今坐到了这个位置都已经十分艰难,唯恐出一点错。
  想想这些,谢淼就更心塞了,当下与贺贸的两位幕僚并府衙几位官员推杯换盏,好生散了散心中抑郁之气。
  几人喝了有三刻钟,下边的人来传话,“侠娘子来了。”
  说话之间,就见邬陶氏穿了一身桃红色纱裙,飘飘而至。邬陶氏年轻时颜色不错,有了岁月更添风韵,她平日里自不会这般穿着,但是在她的四季宅子里,她是主,这些官员是客,她的打扮可不能太严肃了。
  众人一边爱她的颜色,又持着各自的身份,邬陶氏与众人敬了酒,坐到了谢淼身边。
  “提学近来劳累了,想来比批改试题更难的,是点榜吧!”
  这话真是一下说到了谢淼心上,他正琢磨着点谁做案首呢!他不言语,叹了口气,邬陶氏含笑给他敬了一杯酒。
  “就在半个时辰前,我刚听说,咱们青州孟家的大老爷,位列九卿了!”
  第156章 点谁做案首
  孟大老爷孟月程,是孟家嫡长房嫡长子,孟中亭嫡亲的大伯父。
  他自去岁便有望从大理寺少卿升至大理寺卿,今岁原大理寺卿告老还乡,孟月程顺理成章登上了九卿之列。
  虽然是再稳妥不过的升迁,可确确实实升了上来,那自是不一样的,孟家离着要出个阁老,更进一步了!
  谢淼听到这消息,禁不住“哟”了一声。
  众人也都道“孟氏的大喜事”、“这下咱们青州孟家要在天下扬名了”,邬陶氏从旁感叹,“那位大老爷是最和善不过,我们家老爷在京做官,一味地闷头做事,遇上事了着急忙慌登孟大老爷的门,人家从未嫌弃过,没有不指点一番的!要不,依着我家那位,如何做到如今这般?”
  邬陶氏的丈夫邬家大老爷邬自安,如今任着户部郎中,紧要的衙门,正五品的京官,多少人想都不敢想。
  邬自安是个闷头的老实人,胆子连他夫人一般大都没有,能做到这一位置,怎么可能没有同城近邻孟月程的提携?
  谢淼听着邬陶氏和几位府官、幕僚说起孟月程,说起孟家,这心里犹犹豫豫的案首之位更加犹豫了。
  要不给孟家示个好?
  府试的时候,知府贺贸没有给孟中亭点中案首,那贺贸是个迂腐的,不堪重用的,自己现在若是不给孟中亭点案首,知道的说是那魏生学问确实好,在众生之上,不知道的,就如远在京城的孟月程,会不会觉得他和贺贸没有什么区别,也是那迂腐不堪重用的?
  那若是点这个案首,给孟氏捧脚的意思,会不会重了点?孟月程会不会不喜?
  谢淼抿一口酒的时间,脑子已经转了好几道弯。
  说到底,还是他与孟氏不熟识,不似邬家和这青州府的官员一般了解!
  邬陶氏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近前给他添酒,“孟家的几位老爷都不一般,脾气秉性也都不一样。似二房的两位老爷,三老爷中了举子便不再往上考,甘愿留在家中做闲散人,二老爷在国子监祭酒一坐就是许多年。照理说这两位都是二老太爷的亲子,二老太爷当年可是皇上眼前的红人,两个儿子却没有一个继承衣钵的。嫡长房这边,四老爷也不太着意仕途,安稳任着泰州知州,大老爷却不一样,一步一个台阶的,如今可是大理寺卿了!旁的我不敢说,但大老爷身边缺得力又亲近的人手,是真的!”
  得力又亲近的人手?
  谢淼止不住顺着邬陶氏的话想,孟月程的三个兄弟都太安逸,族里也没有旁的人,小一辈还没成长起来,他手边确实是最缺人的时候!
  是不是正因为如此,邬家大老爷那样不通透不长进的,也能得了他的指点呢?
  他不禁向邬陶氏看去,“不知孟氏对子弟如何?”
  邬陶氏掩面而笑,“您可真有意思,哪家不希望子弟长进,以后支应门庭的?”
  谢淼确实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但这个愚蠢的问题问过,他这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了。
  点谁做案首啊,终于不用纠结了!
  那魏生虽好,但是出身不行,往后做官必然要扯后腿。现在早早让他知道也是好的,世道艰难,寒门更是艰难!
  “我瞧着孟氏也对子弟甚是着意,好似那今次道试的孟家行六的学生,文章做得扎实凝练,一笔字更是劲骨丰肌,不可多得的良才啊!”
  谢淼这么说,邬陶氏可就笑开了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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