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捕快那些年 第124节
  “不是解封了吗?”
  那捕快举着一张查封单,“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其他人都散了!”
  众人一听,后悔不已,纷纷到柜台处,“我充了钱的,退钱!”
  余师爷见状,心说真是阴魂不散,见众捕快正在驱赶客人,从楼上一跃而下,厉声道:“住手!”
  第150章 祖安状元薛御史
  范小刀看到余人这一招燕子三抄水,从楼上一跃而下,显露出极为高明的轻功,不由赞道:“余师爷好俊的功夫!”
  余人道,“武功只是雕虫小技,我们立于京城,靠得是以德服人,以理服人,而不是恃强凌弱,以武压人。”
  范小刀皱眉道,“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怎么感觉这么别扭。”
  余人道,“百花楼解封的文书,由你们颁发,怎得如此朝令夕改,若是传出去,你们六扇门还如何立足于京城?”
  范小刀冷笑一声,“能不能立足,由不得你说了算。卫保国纠纷一案,确实已了结,不过,在我们对李蛮牛尸首勘验之时,发现其体内含有致命毒素,而他之前服用过你们的欢喜丸,我们怀疑他的死,与你们售卖的药有关。”
  “证据?”
  “不仅是李蛮牛,事发当日,死在百花楼的还有三人,分别是上天堂棺材铺的掌柜和他们朋友,我们在他们尸体之上,也发现了同样的毒素。”
  这句话范小刀用了点小计策。
  余人道,“尸体?你找到他们尸体了?”
  范小刀讶然道,“余师爷何出此言?莫非,棺材铺掌柜尸体失窃,也是你们一手所为?是不是怕我们从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查到你们百花楼身上?”
  余师爷见说漏嘴,摇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范小刀道,“我们去棺材铺,确实发现三人尸体不翼而飞,不过,却从棺材中的毛发中,提炼出了与害死李蛮牛同样的毒素,四个人猝死当夜,都在你们百花楼喝花酒,都服用了你们的欢喜丸,你可有话要说?”
  “巧合而已。”余师爷道,“他们四人在百花楼喝花酒,然后服用欢喜丸,中毒死了,所以说是我们百花楼毒死了他们,那百花楼一晚上卖出数十粒欢喜丸,为何单单死了他们四人?一起在百花楼喝酒,所以将罪名落在我们百花楼头上,那他们四人当天早上还在茅坑里拉屎,为何不将罪名归结到茅坑头上?”
  范小刀道:“是与不是,查过以后便知。”
  余师爷道,“我们百花楼的欢喜丸,是经过朝廷备案的保健品,具有滋阴壮阳之功效。不但对外售卖,我们自己也经常服用。”吩咐李才,“将药堂中的补品,全部拿出来,让诸位官爷尽管查!”
  范小刀阻止道,“不必了,我们自己动手。”
  牛大富拿着一堆封条,一桶浆糊,带着数名捕快,去百花楼挨家挨户、挨个别院贴封条,道:“上次太匆忙,这次浆糊管够!”
  上次查封百花楼,只是封了门,只封没查,这次不同,他们带了搜查令,要对百花楼进行地毯式搜查,说是查违规药物,但若发现其他违法之处,一起并案调查。
  余人见对方来势汹汹,低声道:“快去通知钱驸马。”
  李才道:“钱驸马听说又来封楼,从后门离开了。”
  余人心中一阵鄙夷,遇顺事儿先装逼,遇坏事先开溜,真是个没用的家伙。不过,转念又想,若他真有用了,那自己岂不也没有了用武之地。
  他们虽有权有势,但还没有到与朝廷执法部门对抗的地步。
  想到此,他一言不发,眼睁睁看着六扇门的众捕快将百花楼的所有房间、别院一一贴上了封条,又把百花楼的客人一一驱散,有几个客人却不肯离开,道:“我们刚充了卡,得把这笔钱退回来。”
  一捕快喝道:“这些钱都已当赃款查封,你若想讨回,可以啊,带上全家的户牒,父母或配偶的知情书,并提供当地保甲的同意书,若是朝廷公职人员,还要所属衙门出具知情文书,审查合格之后,可以退还。”
  众人一听,连连摆手,“也没几个钱,不用退了!”
  来百花楼喝个花酒而已,这一闹,整个家族和乡邻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不偿失,只得自认倒霉,赶紧跑了出去。牛大富带了两百多张封条,大约一个时辰,将整个百花楼全部贴满。
  “范捕头,都贴完了。”
  “贴完了?”
  “还有富裕呢!”
  余人道,“你们干脆连我一起贴了得了。”
  牛大富道,“这可是你说的!”说罢,伸手往他身上贴封条,余人哪里肯让他得逞,顺手一抓,扣住牛大富手腕,牛大富哎哟一声,被掀翻在地。
  当啷!
  众人抽出兵刃。
  范小刀道,“偷袭六扇门公差,可是重罪,余师爷莫非也怀念牢饭了?我们六扇门大牢中的伙食虽然不能跟百花楼相比,但也还算不错。”
  余人呵呵干笑两声,连上前将牛大富扶起,满口歉意,“对不住,差爷,刚才是本能反应,还请原谅则个!”他对众人道,“既然六扇门是奉命来查案,我们百花楼为京城的生意,自有配合朝廷查案的义务,李才,吩咐所有人,近期都不得出门,随时听候差爷的调查!”
  说罢,他走出门,低声吩咐李才,“备马,去太平道观!”
  整体查封工作将近收尾,忽然听到有人叫嚷,“放手,老子是都察院的,你若碰我一下,信不信老子把你们全家都办了!”
  范小刀觉得声音有些耳熟,道:“这谁啊?”
  赵行道,“听声音好像是薛御史。”
  两人来到后院,果然看到赤裸着上半身的薛冰,穿着一条短裤,面红耳赤,脸上青筋暴露,暴跳如雷,虽已是深秋,全身满是大汗。
  薛冰看到二人,“你们来的正好,这是怎么回事?”
  赵行故意装作不认识,“你是?”
  薛御史道:“看清楚了,老子是薛冰!”
  赵行一拍脑门,“哎呀呀,脱了官服,真得认不出来了,失礼失礼,恕罪,恕罪!”回头喝道,“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来‘拜见’督察院的御史薛冰薛大人!”
  众捕快听到,轰然大笑,前来拜(围)见(观)薛大人,声音此起彼伏。
  “参见薛大人!”
  “见过薛大人!”
  “薛大人老当益壮!”
  “薛大人口味有些刁钻,这个女人,论年龄应该能给他当妈了吧。”
  薛冰听到众捕快闲言碎语,心中懊恼,这不暴露身份还好,一说出名姓,被赵行这么一闹,不用半天,整个京城都知道堂堂的御史大人,深更半夜到百花楼宿妓,花名远播啊。
  薛冰摆手,“都散了,散了!百花楼不是解封了嘛,你们来干嘛?”
  范小刀上来道,“百花楼牵扯到另一案子,我们奉命前来查封,薛大人深夜到此,不知是为了体验民情,还是为弹劾太子寻找灵感?”
  薛冰绷着脸,胡诌道:“本官身为都察院御史,负有监督百官之责,今日微服私访,潜入百花楼,来调查有无朝廷命官违反朝廷禁令的作风问题。”
  “不知私访的成果如何?”
  薛冰冷着脸,道,“还没开始,就被你们抓了,你说呢?”
  范小刀心说这家伙脸皮可真厚,装作难为情道,“薛大人,有件事,我得说明一下,今夜查封百花楼,是奉了上面的命令,对于出入百花楼的嫖客,可都是要登记在册的,上报朝廷的。”
  薛冰一听,顿时慌了。
  若将此事传到上面,自己的御史之职,怕是要保不住了,连一把将范小刀、赵行叫到一旁,“都是给朝廷当差,抬头不见低头见,两位小弟,通融一下,以后常来常往。”
  赵行道,“薛大人,我俩都好说,只是这里这么多兄弟,可都看见了。若真的放过你,传到上峰耳中,我们也不好做人啊!”
  薛冰心中暗骂,要不是你小子喊出老子名字,让众人都来查看,会弄得人尽皆知,可如今有求于二人,只得低声下气道,“我懂,就当我欠你个人情。再说了,你们登记的是嫖客,什么是嫖客,花钱买女人,我一没花钱,二还没进去,所以,不算。”
  范小刀道,“对,大人是白嫖,我们懂。可兄弟们不懂啊!让他们睁只眼、闭着眼,装作看不见,我总得用点东西,封住他们的嘴吧?”
  薛冰暗骂,这是要讹钱啊,偏偏不接茬,道,“明天我送你一百斤棉花,够不够,不够再加!”
  范小刀道,“那我只能试试,但若是他们出去乱说,或者捅到上面,我只能如实报告了。”
  薛冰怒了,“要多少钱,你说个数。”
  范小刀道,“薛大人,您误会了,我们怎么能要您的钱呢?”
  “那你们要什么?”
  “得看会什么。”
  薛御史想了想,“我会吃喝嫖赌。”
  范小刀摇头。
  “我会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为虎作伥、欺男霸女。”
  牛大富道,“薛大人可真是多才多艺,可没一样人做的事儿啊。”
  范小刀依旧摇头。
  薛冰急了,“范捕头,范大人,范兄弟,咱也别那么多弯弯绕,您有话直说。”
  “您是干嘛的?”
  “我是御史言官。”
  “对啊,御史言官是干嘛的?”
  薛冰道:“职业喷子。”
  范小刀道,“对喽,听说您是祖安状元,去年弹劾李尚书的那片骂表,堪称经典,要真收了你们钱,还不被您变着法子来骂啊,况且,您那点收入,一月的俸禄,也不够这百余号兄弟吃顿饭的,倒不如拿你最擅长的东西,来做个人情。”
  “什么东西?”
  “写文章骂人。”
  “骂谁?”
  范小刀指了指百花楼,又指了指身后,“钱驸马。”
  薛冰打了个激灵,他是太平公主一派的人,要是让他写奏折骂钱驸马,以后还怎么混?更何况,今日帮了百花楼这个忙,还指望攀上高枝,想找机会外放出个缺呢。可是,如今有把柄抓在他们手中,若不依,这件事捅了出去,那就是私德有损,连御史都没得做了。
  “我看还是花钱解决吧。”
  范小刀哈哈一笑,“要是钱能解决,那就不叫事了。”
  说罢,转身而去。
  薛冰站在原地,想了半天,跟了上去,道:“我答应你!怎么骂?”
  范小刀道:“我们都是粗人,凡事能动手绝不动口,骂人这行,你比我们专业,您看着办,只要骂得满意,我会跟太子求情的。”
  范小刀命他写下保证书,吹干了墨迹,一式两份,递给他一份,“我们恭候您的大作!”
  从百花楼出来,薛冰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
  二十多岁中进士,进了御史台,开启了弹劾之路,作为职业喷子,他上骂内阁大学士,下骂地方官员,可是喷得不得要领,始终无法融入官场,直到一年前,才有机会站队到太平公主一派。
  作为一个投机者,本想靠太平公主之力,获得认可,所以今日下午在六扇门,不惜得罪太子殿下,为百花楼争取到解封文书。谁料,当晚就现世报,被六扇门的人抓个现行。